因此王妃浅浅一笑:“这倒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先让你暂时住在那里,等开了春,再让人重新粉刷干净,用炭醋泼过了,然后再让你住回去,谁晓得你连这两个月都多等不得。既然如此,那我明儿就传人来给你打扫屋子。”
明儿可是正月初一,大过年的,不让人好好在家过年,而是传进王府来粉刷屋子,次妃顿时觉得王妃这是在拿自己的不是,于是次妃的神色也变了:“王妃说的好听,也要晓得,明儿是正月初一,哪有这时候动工的。这会儿说这话,显得我不懂事了。”
王妃浅笑不语,罗顷已经听的有些烦躁,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琼竹握住罗顷的手,示意他镇定下来,罗顷这才深吸一口气,对琼竹微微一笑。楚王和东平郡王对这女人间的明争暗斗都已经看的很习惯了,楚王又把酒杯对东平郡王端起:“来,你我弟兄再喝一杯。”
东平郡王也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才对楚王叹气道:“要说我们同为宗室,都享着这荣华富贵,却还有些事颇有些不好,瞧我府上是儿女过多,兄长你府上缺恰恰相反,只有一个儿子,这事情也要公平些才好。”
儿女太少一直是楚王心头的疼,听到东平郡王的话,楚王不由一笑,又端起酒杯:“说来还是你最有福气,儿女满堂,我连个儿女双全都求不到。”
东平郡王一直看着楚王的神色,听到楚王这样说,东平郡王的眉微微一皱,就笑着道:“这也是各人的福气,来来,兄长,我们再饮一杯。”
楚王端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就对东平郡王道:“不过这儿女太多,有时又觉得吵了。”
“兄长说的是,不过这会儿侄儿已经娶妻,等再过些年,兄长含饴弄孙,就不觉得遗憾了。”楚王听了东平郡王的话,微一点头。
罗谦看着那空中的烟花,对罗顷笑着道:“大哥哥这会儿和嫂子亲亲热热,倒忘记了我们。”
“等阿弟你成了亲,只怕更是羡煞旁人。”罗顷努力平复好了心情,也和罗谦说笑起来,于是这席上众人各自说笑,只有次妃又冷冰冰地坐在那里,看三四县主和东平郡王妃还有王妃说笑,看自己儿子和罗谦说笑,哎,做人妾室就是如此,若秀鸾或者陈若雁也在,还有人陪自己说笑,而不是被当做不存在一样。
次妃觉得心中有些难受,又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身边服侍的朱嬷嬷急忙阻止:“次妃,不要再喝了,喝多了不好,今夜还要守岁呢。”
次妃没有把酒杯放下,而是看一眼罗顷,意有所指地道:“喝多了又如何?横竖都没人理我。”
次妃这是又开始寻茬了,罗顷有些无奈地笑笑,索性提起酒壶,从上面一桌开始,挨次敬起酒来,等轮到次妃的时候,朱嬷嬷急忙把次妃的酒杯高高举起,看见儿子没有忘记给自己敬酒,次妃觉得自己脸上又有了些光彩,她不由斜一眼王妃,王妃再怎么用计又如何,毕竟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永远都改不了。
王妃看见次妃挑衅的目光,只浅浅一笑,对东平郡王妃道:“这酒不错,到时让她们给你收拾几坛子带回去。”
“多谢嫂嫂了。”东平郡王妃怎么不明白王妃要给次妃难看,也顺着王妃的话说。听到王妃说要把酒送人,次妃喝了罗顷斟上的酒就对罗顷笑着道:“这会儿我突然想起长史太太,她前几日在我那里受惊了,既然如此,就把酒也给她送去,好安慰号位。”
自己的娘为何对陈若雁这样念念不忘,罗顷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娘是不是中了什么蛊,不过罗顷不敢当面说出,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娘要送去,那就让人送去。”
“来人!”次妃得意一笑:“把这壶酒送往长史府,就说我很想念长史太太,想着她前几日在我们府上受了惊,过意不去,特地送壶酒安慰。”
次妃指着的,正是自己桌上的那壶美酒,罗顷更加无奈了,这样举动,只会给陈若雁惹麻烦,而不是显示恩宠,但罗顷没有说话,而是又行一礼就退回自己座位上。
罗顷的神色变化东平郡王妃自然看见了,她对王妃微笑:“说句不该我说的话,要恭喜嫂嫂。”
王妃当然晓得东平郡王妃的恭喜从何而来,于是王妃笑着道:“有什么好恭喜的,这是我应当得到的。”
东平郡王妃也是微微一笑,琼竹却觉得这宴席一点都没意思,虽说烟花很好看,酒很好喝,但参加酒席的人都没有几分真心。幸好,还有丈夫陪着自己,琼竹对罗顷露出微笑,罗顷也对琼竹笑了,现在明白自己娘是什么脾气之后,觉得妻子更为可贵。
吃过团圆饭,又焚过了天地纸,也就到了交岁时刻,内侍们是早守在院子里,听着外面传来交岁的梆子声,就点燃鞭炮,此刻王府外面,也有人点起鞭炮,天地之间,顿时只剩下鞭炮声的感觉。王妃和东平郡王妃也早各自把三四两位县主搂在怀中。
罗顷看着琼竹,琼竹抬头看着丈夫,抿唇微笑:“我才不害怕呢,倒是你,瞧起来有些害怕。”
“声音太响了!”罗顷不能说出去年过年时候,鞭炮声起,还有内侍挡在他身边用手替他捂住耳朵的事实,今年因为娶了妻子,自然就是大人,是大人就不能被这样呵护了。琼竹听出罗顷话中的迟疑犹疑,于是琼竹浅浅一笑,在罗顷耳边轻声道:“那么,我搂着你?”
罗顷没想到琼竹这样大胆,偷眼望向众人,幸好众人都没注意这边,于是罗顷的脸瞬间红了,对琼竹道:“我,我不怕,我是男人。”
是男人?琼竹似乎想起什么,对罗顷勾唇一笑,这笑容在烛光下如此美丽,罗顷那本来已经消去的红色渐渐地又染满了整张脸,琼竹没有再说话,只知道罗顷已经悄悄地握住了自己的手,罗顷的手心温暖,但手指却有些颤抖,不知道他抖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琼竹听着天地之间传来的鞭炮声,看向远方,远方似乎也有人家燃放了烟花,烟花璀璨之时,琼竹却只想对身边人说,能有他陪伴,很好。
这一夜人人都不得睡,等到五更时候,楚王王妃还要换上礼服,楚王到外面接受王府属官的参拜,王妃在自己院内接受女眷们的参拜,今儿还有各家的亲戚也能入府来团圆一下。琼竹身为世子妃,自然也要参加接见女眷的礼仪。
今日的参拜格外郑重,陈若雁是长史太太,女眷自然以她为首,陈若雁打扮的也很隆重,翟冠,大袖衫,带了霞帔,穿了皂靴,虽然人人都夸陈若雁这身打扮庄重,但陈若雁对着镜子,总觉得自己比婚前老了十岁都不止。
庄重,自己还该是年轻的少女啊!陈若雁在嬷嬷们的指引下走进王妃的院子,在那等待着召唤的时候,看向今日跟自己一起入府的女眷们,只觉得她们个个都老的不堪入目,自己的年轻娇嫩,也许在嫁了这个老头子几年之后,就完全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