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妃把镜子扣在桌上,就高叫来人,丫鬟和内侍走进屋内垂手侍立,次妃伸手指着自己鬓边:“这,这是什么,是白头发吗?”
朱嬷嬷当然早就晓得次妃鬓边有白发了?毕竟这头发要白,谁也阻止不了,因此朱嬷嬷早就和服侍次妃梳头的丫鬟打过招呼,要她们在梳头时候,小心翼翼地把次妃的白头发给拔掉并且不能让次妃发现。
这会儿次妃突然尖叫,朱嬷嬷揣着小心上前,对次妃道:“您看错了,这不是白头发,而是早上的一点粉没抹匀。”说着朱嬷嬷就伸手往次妃鬓边摸了下,接着对次妃伸手:“您瞧,这不就是一点粉吗?”
是粉?真的是粉?次妃盯着朱嬷嬷看,朱嬷嬷已经伸手把镜子拿起来,给次妃照着:“您瞧,这不是就没有银色了?”
次妃不敢看向镜子,闭了闭眼,朱嬷嬷笑了:“次妃,您睁眼看看。”
方才朱嬷嬷迅速地拔掉一根白头发而且藏起的动作她嫂子也看到了。
次妃的嫂子想要惊叫,但很快就用手捂住了嘴,接着飞快放下,对次妃笑着道:“那是,哪里是白发?”
是吗?次妃有些怀疑地睁开眼,仔细地看着镜子,的确没有银光,次妃又不放心地用手摸了摸头发。次妃的嫂子已经笑着道:“记得小姑就比我小两岁,可这会儿看着,我比你大出十岁都不止。”
这话次妃爱听,王府中的女人,保养的要比外面的人好上许多,次妃瞧一眼自己嫂子,微笑着道:“嫂子又爱说玩笑话,我哪有嫂子这样年轻?”
次妃的话这么假,朱嬷嬷和次妃的嫂子都听出来了,但两个人都不敢说什么,只是顺着次妃的话往下说,两边吹捧着,次妃的心这才放下,又让朱嬷嬷拿了些东西来赏自己嫂子,她嫂子又磕了头谢赏,这才离开。
朱嬷嬷送了人回来,就见次妃还坐在镜子跟前,用手摸着头发,身边的丫鬟手里拿着洗头用的那些东西。
朱嬷嬷急忙上前笑着道:“这都快入夜了,次妃您还要洗头?”
“我总觉着,自己的容貌,的确没有原先那么好了,你说,王爷他……”次妃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内侍走进:“次妃,王爷来了。”
楚王已经许久没有来次妃这里,次妃听到这话急忙站起身:“快,快扶我出去,我要去迎接王爷。”
话没说完就听到楚王的笑声从门外传来:“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年轻时候了,不用再迎出去了。”
说着帘子掀起,楚王走进,次妃对楚王行礼下去:“礼不可废呢!说来王爷这向太忙,都没来妾房中走走?”
楚王哦了一声就往次妃面上瞧去,见次妃的长发已经放下,于是笑着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这是要歇息了?”
“妾今日发现有了不少白发,因此想要丫鬟把白发给我拔掉。”说着次妃就把身子背转过去,给楚王看:“瞧,这么多的白头发呢。”
“哪里有白发?”楚王指见到次妃那一头乌溜溜的长发直披到腰间,并没看到一根白发,于是楚王不解地问。
次妃当然晓得自己头发上没有白头发了,转身时候含情脉脉地看着楚王:“王爷,只是您眼中有妾,才没看到妾的白发。”
次妃年轻时候,楚王还是很喜欢她这种娇嗔的样子,不过年纪渐大之后,楚王就觉得女人还是温柔些好,这会儿见次妃做出这样娇态来,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对次妃道:“说来你我都已经做了公公婆婆,说话时候也该正正经经的。”
次妃那满怀的热情顿时被楚王浇上了一盆冷水,次妃张了张嘴巴,但又不敢对楚王说什么,只小声地道:“王爷以为,妾现在已经不再娇嫩,因此不能和王爷撒娇了?”
楚王被次妃如此反问,那眉又皱了皱才道:“并非如此,只是我瞧着王妃向来端庄,你已经做了婆婆,日后就该和王妃学着些。别再使小性子了。”
次妃心中顿时有怒火烧起来,但次妃不敢和楚王争执,只能勉强笑着道:“妾知道,妾不如王妃万一!”
楚王那句这是自然已经来到嘴边,生生地咽下去,拍了拍次妃的手道:“不要这样说,你给我生了儿子,让楚王一脉能继续下去,而不是非要交到别人手中,这点我从不曾忘。只是总有一天,我要把王府交到顷儿手上,那时我希望你和王妃之间好好地,一起辅佐顷儿。世子妃很得王妃的喜欢,我听说你因为对世子妃有些不满,这又是何必呢?大家都是一家子,何必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就闹的不可开交?”
楚王这番话说的次妃无言可对,想反对又不能反对,只能低头轻声道:“是,王爷的教诲,妾记住了。”
楚王见次妃情绪低落,又安慰她道:“这些年我一直觉得精力越来越不济了,我怕的就是,等我老了之后,你和……”
“王爷,不会的,您不过刚过半百,尚能称得上壮年,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次妃当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已经偎依进楚王怀中,温柔地安慰着他。楚王顺势拍拍次妃的肩,自己已经将要六旬,早不是强壮的时候了,可是现在真要闭眼,还不能闭眼,毕竟王妃和次妃之间的心结没有解开。
“王爷今日去次妃那边了?”王妃问着程嬷嬷,程嬷嬷应是后又道:“王爷想是听说次妃对您有些……”
“不用再为王爷解释了,都这么些年了,我早看开了,哪还会去喝那口醋。”王妃对程嬷嬷摆手,真要说不甘,那点不甘也早就散掉了,只是楚王曾对王妃说过的话,王妃记得很清楚,楚王说,希望自己和次妃之间能和和睦睦的。于是王妃面上会和次妃和和睦睦的,甚至有时会纵着次妃放肆,这是要让楚王知道,他这些年宠的,抬举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王府,从一开始到自己死,都不会交到别人手上的,楚王所担心的,只怕不是自己,而是次妃吧!王妃长长地叹气,自己的丈夫,还是有了偏向,他已经察觉出来自己在不动声色地要把罗顷和次妃母子分开,于是他就先行一步安抚住次妃。
自己的丈夫,终究是自己的知己,他太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一行泪从王妃脸上流下,既已成知己,为何还要有别人,王爷,我所不甘心的,唯有这点,也只有这点。
王妃在心中喃喃地念着,伸出手,手心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百般筹划,终究还是失去了丈夫。
楚王在次妃房中几乎安慰了她一整晚,等到第二天早上楚王起身,次妃把他送出去时,次妃才对朱嬷嬷道:“我们去给王妃请安吧。”
“次妃,您……”朱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次妃有些意兴阑珊地道:“王爷心中,还是只有王妃一人啊!昨夜和我说的,都是要我恭敬王妃,别的都没了。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又生了儿子,这会儿自己做了婆婆,可是他对我,还是没有多少情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