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码头上,往来船只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西域、东瀛之商船。三教九流汇聚于此,好不热闹。
酒楼内坐着一对江湖人,长袍裋褐的行装,身藏刀剑,显然有功夫在身。
只听其中一人问道:“这蓬莱剑阁到底什么来头?从来没听说过!”
另一人道:“我亦是听闻,这蓬莱剑阁早在晋朝时便一直孤悬海上,可谓源远流长,此派人丁稀少,且行事极为隐秘,故而江湖上几乎无人可知。”
“哦?还是个传承千年的门派!此次蓬莱剑阁广邀群雄相聚丹崖山,所为何事?”
“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
“滇西百花谷谷主木荃!”
“还请详说。”
“这还要从那个波斯拜火教的圣火使说起。此人名为亚力昆,武功邪门,来我中土传教。更视其他教派为异端,在其眼中,我泱泱中国倒是成了不开化的蛮子,实在可笑!”
这人喝一口水,又道:“只是这厮武功绝顶,为了展现实力,竟以一人之力,硬是挑了好些个门派,似昆仑、崆峒、华山以及丐帮这些大派亦是有高手栽到此人手中!那木荃谷主便是其中一个。”
“那与这蓬莱剑阁又有何关系?”
“哎,剑阁阁主陆离与那木荃是相好呗!”
另一人恍然大悟:“为女子出气,想来这陆阁主也是至情至性的人物!”
“其实也并不完全为此。木谷主重伤难愈,似种了某种西域火毒,陆阁主召集群雄想必亦是想为木谷主求得一条生路。”
这人一顿,又道:“此前,亚力昆在武当山下叫嚣,正巧被陆阁主追来,听闻只用了几招便将其杀退,同时也替武当解了围,不过那番僧不服,大放厥词。此番丹崖山大会,亦是要解决亚力昆!”
“看来这蓬莱剑阁定有绝世神功,否则,这位阁主怎能轻易大败亚力昆?”
“那是自然,千年来蓬莱剑阁汇集天下剑法无数,其中以《九字剑经》冠绝,陆阁主便是以此大胜这位圣火使,灭了他的嚣张气焰!还有传说,这部秘籍中藏了大秘密!”
“什么秘密?”
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知是真是假,说此部绝学之中藏有成仙之法,可参悟天地玄机,长生不老!”
“竟如此神奇?若是真的,岂不要天下大乱?”
“哎!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晓得从哪里散出来的消息,也实在是荒诞不堪。若真能得道成仙,哪里还会有这千年来的改朝换代?不过是有心人搅弄江湖罢了。”
北京,白日当空,秋高气爽。
行宫御书房内,朱棣穿着常服端坐上位;下方颔首站立一人,蟒服加身,正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赛大人。
朱棣看着手中的密奏,微微动容。赛大人小心瞄着,只可惜从窗外投进的日光不足照亮整间房屋,实在瞧不清此刻上位是何神情。
“《九字剑经》……”朱棣故作镇定,缓缓道来,“爱卿替朕去丹崖山看一看,若能请得陆离来最好,若陆离不肯,也不必强求,只将《九字剑经》问他借来,也好叫朕一观。”
“臣,领旨。”
红叶漫漫似祥云,轻托仙阁过海去。丹崖山巅,际海而望。脚下层崖千仞,眼前重溟万里。
中秋当日,蓬莱阁前熙熙攘攘,天下各路豪杰来者十之有八,各门各派以武当、少林、峨眉、崆峒、华山、昆仑、丐帮这七大派为居中为首。
更有黔南百毒门、滇西百花谷远来赴会,亦不乏一些个无门无派,独行天下的大侠高手,如此盛况当百年难见。
各派英雄私底下交谈甚欢,不过大多谈论的无非是陆离与亚力昆的决战,但更多的还是有关《九字剑经》的传闻。
正在这时,入口处一阵骚乱。众人一见到来者以为是陆阁主到了,但见来者,又赶忙纷纷避让,唯恐躲之不及。
七大派掌门面面相觑,这时那人群散开,只见百余锦衣卫簇拥着依旧蟒服着身的赛大人行至场中。
赛大人与七大派掌门见了礼,寒暄了两句,并不多作解释,而锦衣卫来此之目的只要稍加琢磨便心知肚明。
叫人于首位置了太师椅,赛大人眯着眼扫了扫在场众人,见众人不敢多言,稳坐椅上闭目养神。
又过半个时辰,赛大人双眼微睁,那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
七大派连同锦衣卫都注目瞧去,只见众人让出道来,三个深眼高鼻,胡须浓密的波斯人白帽白袍走进场中。
通微道长侧头与赛大人道:“三人中胸前绣有金焰之人,便是波斯拜火教圣火使亚力昆,左右二人当是此人侍卫。”
赛大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亚力昆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子庄严,问向通微道:“虽说七大派中你们武当与少林、峨眉皆未与其交手,但其他四派竟无一人是其对手吗?”
不及通微回话,亚力昆环视一周,大笑道:“难道陆离要做那缩头的乌龟?”这声音一出,响彻四周,振聋发聩。
通微一惊,叹道:“好深厚的内功!”
赛大人听得旁边惊叹,不由得看了通微一眼。
这时,衡山派走出一人,墨色布衣,身负长剑,指着亚力昆喝道:“你伤我掌门师兄,今日我必报仇!若不与你教训,还真当我中原无人?”说罢,拔剑便冲了过去。
只一招,那人便倒飞了出去,胸前衣裳仿佛烧焦一般显出一道拳印,衣服破碎之处还冒着青烟,“噗”的一声,竟钻出了火苗,旁的人立刻将火扑灭,再瞧衡山派的这位早已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这一招快的惊人,看得清的竟无几人。
通微与其他几位掌门却是瞧得清楚,只不过不知是否眼花,那出拳瞬间,亚力昆手上竟似带有烈火,实在是诡异!
众人皆知,方才那人乃是衡山第一高手冯伦,剑法精绝玄妙,即便是衡山掌门也不是其对手,但此人不恋权位,痴于习武,江湖上亦是声明赫赫。
而他竟不是这亚力昆的一合之将,再看亚力昆,连双脚都未移一寸,这如何不让诸人心惊!
想起先前赛大人问的话,通微沉声道:“此人武功邪门至极,即便当年明教圣火令也不足以媲美,若我与其交手,也只敢说百招之内可保不败!”
赛大人是个聪明人,通微的意思是说百招之后,必输无疑。
锦衣卫监察天下,自是知道亚力昆于传教不遗余力,近乎疯魔,视道佛儒等教派为异端,不过倘若任他做大,将涉及宗教之大事,一旦不慎,便会动摇国本。
想到皇上向来对此上心,赛大人不免面色凝重。
于是叫来一个千户小声耳语着,说完,皱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淡定的坐了回去。他瞧了瞧亚力昆,不由暗叹:此人也就四十余岁,竟有如此武功造诣,实在了得!
“海上有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惹得众人居高而望。
只瞧一叶小舟于这沧海之中乘风破浪,向丹崖山驶来,小舟之上一人负手而立,头髻以软巾束之,蓝灰色道袍,腰系束带,古剑悬于腰间,一切那么朴实无华。
待小舟将近崖下,舟身微微前倾,那人脚点舟头飞跃而出,一波大浪打来,那人正好踏在浪尖,身不沾水而随波前行,好不逍遥!
崖上众人瞧的惊奇无比,再瞧此人待大浪势穷,又飞身而起,犹如鲲鹏冲天,恰遇鸥群飞过,竟又以此为桥,朝崖顶飞踏而来,紧接纵身一跃,飘然落于崖上,不禁叫人惊呼,这般登峰造极的轻功可谓世间少有!
再看此人模样,亦是四十左右模样,丹凤眼、卧蚕眉,美髯过颈,好生英伟!若是生得一副枣红脸,怕是以为关帝再世。
想着方才登崖时那一身轻功、各派众人无不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
即便从未见过陆离本尊,也当知此人是谁了。
连着七大派与锦衣卫纷纷施礼道来:“陆阁主……”陆离冲着诸人微微拱手,算是回了礼。陆离多看了眼赛大人,若有所思。
赛大人自然捕捉道了陆离的神情,但却猜不透陆离的心思,只好眯起眼睛默默的瞧着。
亚力昆见了先前一幕,一滴冷汗顺着后颈留了下来,心中有些忐忑,但他坚信,光明之神一定会赐与他无上的力量,他亦坚信,只要能打败陆离,中原武林必对自己俯首称臣。
此时通微向前走了几步,朝着陆离拱手谢道:“日前武当山下,还要多谢陆阁主出手相助。”
“我并非刻意为之,不必谢我。”陆离淡然说着,目光却扫向了百花谷那一处。
只见最前方端坐一女子,正是谷主木荃,那模样当真不逊沉鱼落雁之色,性子又温柔如水,只是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感受到陆离的视线,那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更有别样的娇美。
诸人看得明白,英雄为美人,也是一段佳话。
陆离言语关切道:“荃儿,你的伤势如何?”
木荃听罢,神情黯淡一闪而过,只强颜笑道:“暂时无碍,兄长不必挂怀。”那声音虽然婉柔动听,但也听得出是强打精神。
那一瞬的表情变换陆离又怎能察觉不到?
“怪我无用,”陆离言语间尽是自责,“我回剑阁翻遍古籍,还是未能找到治愈之法!”
木荃不忍陆离这般模样,反来宽慰道:“兄长,生死在天,你又何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