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去寻他,此番算是承了他一份人情,与他还了,也就不欠他的。”乍闻袁彬回府,正说着话,沈渊便要去寻。
见着沈渊急急燥燥的,禾南絮自然知道他在此处不想多待一刻。这么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对于沈渊的心思,她还是能摸清一二。
所谓旁观者清,当年的事,禾南絮听沈渊说过,虽然这事因袁彬而起,但若说报仇偿命,却也实在轮不到袁老大人。
且不说这几日沈渊昏迷不醒,袁老大人日日前来探望,关怀备至,同时她又从袁彬那里听得些经过原委,更是生出可怜。
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只不过,按着沈渊的性子,怕是一时还难以释怀,否则亦不会急匆匆的要去见袁彬,去还这人情。
不过,禾南絮依旧想试试,只道:“那你与袁大人之间……”
话未说完,便被沈渊打断,只听他忽变的冷言冷语,道:“南絮姐姐,莫要替他与我求情,这三日受他之恩,当下我必不杀他,待还了人情,仍旧是不共戴天的仇家!若再多言,你便……你便回蛇婆婆身边罢!”
禾南絮欲吐之言,其实沈渊清楚得紧,冤冤相报何时了,他虽明白此理,只是无法放下!反而愈发觉得,是袁彬故作好人罢了!这一切关怀慈爱,也不过是心虚畏罪之举而已。
乍一听沈渊寒若冰霜的言语,禾南絮不禁发了个冷颤,又不由得有些觉得委屈,心道:“他从未与我这样说话,怎的我这一句话都未曾讲完,他便……”
不过转念又想:“难道说是我多此一举?不仅是他放不下仇,也是我实在多余罢了。”
心里念着,脸上不自觉显露出一丝幽怨。沈渊瞧着有些不是滋味,才要张口,却又不知如何去说,只得一声轻叹,转身抓起北冥剑,便出了屋子。
见着沈渊欲言又止,禾南絮忽然暗骂起自己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胡思乱想?哪有一点像敢作敢为、直来直去的禾南絮?不行,再如此下去,我岂不成那些中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又有何乐趣?”
打起精神,只听她大声呼道:“等等本姑娘,我与你同去!”
沈渊走在前头,闻言顿足,转身讪讪笑道:“我还当我这言语伤了姐姐,正不知如何去解释,看来还是姐姐大度!”
“呸!你就是伤我心了,这账,本姑娘记得清楚,等着来年秋后,一并与你算!”
禾南絮三分真怒,七分假话,许是见沈渊内疚,又不忍再嗔怪,想通了,嬉嬉笑笑也就过去了。
袁府的东、西两跨院,各有用处。袁家大多亲戚都在故乡,故而这四进的正院足以住下袁家全家。
而西院前院被改成供奉沈钧夫妇的祭祀之所,后院便是护卫家丁的住处;相比之下,东院的景致则好上不少,虽无亭台水榭之华,却也有梅香竹幽之雅。
这东院本就是招待贵宾之用,沈渊这几日便住在东院一间房内。沈渊二人才出了东院大门,在过道间便与袁彬碰了一个对头。原是他回府换了常服,正要来东院探望沈渊。
一见沈渊除了气色稍差之外,行动自如,面露惊喜同时,心中这石头也算落了地。
“渊儿,你总算是醒了!这三日水米未进,故而我早早就留了话,待你醒来就叫灶上做一桌好饭菜,好叫你享用。不知这些下人可有怠慢?”
言语间满是关切之意,又见他神色不疑有假,这一瞬间,还是让沈渊动摇。不过沈渊想着当年父母惨死、青云庄灭门,定下了心絮!
只瞧沈渊面无表情,也不理会,只拱手慢道:“我这人恩怨分明,此次承你照拂,你我之间不共戴天之仇,可暂且放下,待我还了你这人情,再与你计较!”
袁彬闻言一滞,即便早已料到是这种结果,仍旧心中一痛。当年与沈钧可谓生死之交,自见了沈渊,袁彬更是视为亲子一般,怎奈世事无常,偏偏这位至交后人却将自己恨之入骨!
万般无奈,唯作叹息。
袁彬长叹一声道:“渊儿,当年之事因老夫而起,便是老夫之过!你要杀要剐,老夫毫无怨言。你亦不必还甚么人情,只要你无恙安好,即便我登时毙命,到了黄泉路上,见着你父母,也好有个交代!”
“哼!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沈渊如今最不愿听见袁彬提及父母,只觉得他不配,方才袁彬这一番话更是激怒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