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旷一事不及盏茶功夫,这玄空堂内外便众人皆知。不过娄旷始终是个小人,所作所为虽招人不耻,却也只如一颗石子落入江面罢了,倘若激起一片涟漪,也撑不过眨眼的工夫。
然而他的一番话,却在贺冲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贺冲云让七宿留在殿外,自己则复入大殿之上,只见一派死气沉沉,浑没有此前那般热闹。而他却一声不吭,回到自己席位,目光却不离谭真智分毫。
而林月瑶此时梨花带雨,被柳四娘护在身后,事关名节,这一番委屈对于女子来说已是天大的侮辱。好在此事的真相大白,否则真不知会闹出甚么事来。
柳四娘蛾眉倒蹙、凤眼圆睁,指着谭真智问道:“谭真智,此事原委尔已尽知,我天音堂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师徒二人辱我弟子,便是辱我天音堂!今日,你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谭真智冷哼一声,仰头道来:“柳四娘,你待怎的?老夫已将孽徒逐出师门,那孽徒更是自裁而亡,你还要如何?此事已与我镇岳宫无关,何况老夫亦受蒙蔽,莫非还有老夫跪下赔罪不成?老夫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骆飞云有他的打算,遂叹了口气,准备当和事老,道:“柳师姐,事已至此,不如双方各退一步罢,毕竟咱们还是主人家,不好失了礼数。”
“礼数?”
柳四娘大袖往下一甩,高声喝道:“今日他镇岳宫若不赔罪,我柳四娘决不罢休!”
“这又何苦......”
骆飞云这才说话,随即便被柳四娘打断,讽道:“此事还是不劳掌派费心,我天音堂的事自有我柳四娘做主。”
骆飞云脸色阴晴不定,只道:“罢了,且随你!”
“怎么,柳堂主是要领教领教我混元掌的威力不成?”谭真智双手负在身后,渐生戾气。
武功一途,不可以年纪定论。若单论拳脚外功,自然是拳怕少壮;但若论内功修为,绝对是越老越吃香。
莫看谭真智已然耄耋之际,但依旧老当益壮,不可小视。
华山派的内功自当年全真七子郝大通创派以来,其门下传人便练的是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
加之自宋末至今,两百余年来,自有奇才与其他道门相互切磋,运功行气的法门加以改良,日积月累,自然不可小觑。
强身健体自不必说,还可增进寿元,内功越深者,自然活得越久。
似贺冲云、谭真智,皆是华山派武功大成者,故而八十高龄,依旧可在这江湖之上大展拳脚。
这殿中,柳四娘与谭真智已然是剑拔弩张,只见柳四娘手持玉箫,缓缓放在唇边,朱唇微张,顿时那婉转箫音响彻大殿之内,只听这乐曲变幻无常,飘忽无定!
起先是水潮澹澹,随即渐进渐快,接着便是洪波汹涌、巨浪滔天!
谭真智正要嘲笑一番,突然只觉心潮澎湃,悸动不已!眨眼间便察觉出此曲暗含凶险,连忙运起内功抵抗!
沈渊正待仔细观战,突然这箫声一起,顿时心跳如重锤一般,头疼欲裂,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潮红,不知不觉竟是渐有走火入魔之兆。
钟不负此时已然知晓这其中利害,强提一口真气,顾不得自己,便要替沈渊导气。此一幕正被玄虚道长瞧见,玄虚道长急忙近前止住钟不负,抬手抵住沈渊后心,运功一番,这才叫沈渊缓过神来!
而此时钟不负亦是急忙运功抵抗这箫声,不过喘息之间,便吐出一口浊气,再也无碍。
沈渊醒过神来之后,甚是后怕,他不知这箫声内藏真气,方才一时不察,竟是着了道。
与玄虚点一点头,自己开始运起功来。
同时他仔细瞧着殿中情形,只见七大派当中,玄虚道长、贺冲云道长、海觉大师、青云子、骆飞云这几人面不改色。昆仑七剑当中,只有摘星剑莫问空、裂山剑尹光恍若无事,其次便是那飞石剑马充,只稍稍运功,便将这箫声消弭于无形。
沈渊一瞧那马充,心底便生不出轻视之心。若说自己用了五息的工夫破了这箫声,那马充便同钟不负一般只用了三息。
再看那丐帮的谢大有,却是差了许多,运气内功来竟是一丝不敢松懈。
而那谭真智也不愧是一代宗师,最初只因疏忽而险些受了内伤,不过他只一瞬间,便破了这箫声攻击!
此曲一出,谁得内功深浅一瞧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