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心中暗忖:“满朝皆知陈钺乃汪直一党,向来是以汪直马首是瞻,如今汪直反来问我,不知是何心思。马大人素来行事端正,文可安邦、武能定边,是朝廷中不可多得之栋梁,只是素来看不惯阉人擅权,故而容易开罪权宦,眼下汪直问我,看来亦是对马大人起了厌恶之心,若是如此,我得替马大人说几句话!”
见王越片刻不语,汪直又问道:“尚书大人,马文胜上疏罗列陈钺之罪,不知大人有何看法?”
王越拱一拱手,道:“督公是想听老夫实言相告,还是想老夫顺着大人心意说呢?”
汪直听罢却是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王越会这般反问,想了一想道:“自然是实言相告。”
王越点一点头,道:“所谓良言逆耳,若是哪些话不顺了督公的耳朵,老夫先赔个不是。”
说罢就要起身再拜,这一下却轮到汪直险些慌乱,赶忙上前搀扶,道:“尚书大人此举却是折煞晚辈了,您老乃朝廷之栋梁,万不可向咱家折腰!”
此举着实让王越心中舒坦,王越不禁暗暗称赞:“且不论他真心假意,便是这份心胸便是东厂那些腌臜所能比的。”
随即说道:“既如此,老夫便斗胆直言,虽说老夫与陈钺并不相熟,但在朝中多年也听过一些闲话,听闻陈钺此人贪财奸诈,苛待兵士,如此看来马大人整饬辽东边事,上疏所奏应当不假,马大人一心为公,是越不能及也,老夫看得出督公哟雄心壮志,对于陈钺如何也定然早有定夺。”
汪直的模样生得俊秀,笑起来也是令人如沐春风,只听他笑道:“尚书大人点拨的是,咱家晓得轻重。再者说来,陈钺这辽东巡抚坐不坐得安稳,陛下自有思量,不是咱家能够揣摩的,只是可笑的是,那满朝文武只看见陈钺巴结咱家,却不知他做这辽东巡抚也是因朝中无人可用,陛下不得已而为之,只要辽东不生事,他陈钺不惹事,他这巡抚之位咱家估摸着也能多做几年,只是这马大人不晓得陛下心思,太过刚直,容易吃亏。”
听得这一番话,王越亦是恍然,面露惭愧,摇头笑道:“督公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亦是错想了,不过老夫未懂,大人问老夫此事究竟何意?”
汪直道:“咱家素来知道马大人最看不惯咱家,但咱家不在乎,与尚书大人说这些,无非是想请尚书大人与马大人去封书信,那陈钺对陛下还有用处,劝他不要让陛下不好做,另外苛待兵士的事儿咱家已经去信骂过他,过些时日,咱家也会寻个机会往辽东走一遭,好好去告诫一番。”
此事王越不好推辞,也没推辞之理,便应允了汪直,二人又闲聊片刻,王越便以公务繁忙,告了辞。
待王越离去之后,汪直便写了手书封在蜡丸之中,唤了韦英令他带着西厂高手,亲自去寻何有道传密令,只是汪直不知,此时这何有道已然是身死道消,被人扔到黄河之中,再不见踪影。
原来那陈路听了沈渊陈述,对这何有道师徒极是厌恶,便私自做主让人抬了扔进了河里,也免得报与上官,生了没来由的麻烦,再者说来,依陈路之见,此等恶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殓了尸身都是高抬了这奸贼。
至此,这江湖上一时让人闻风丧胆的百毒门掌门何有道,也就此烟消云散。
此间事了,沈渊众人也启程往函谷关方向而去。
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只因在启程时,这日头便已西倾,且车马走得较慢,故而至函谷关时已然过了亥时。
函谷关外早已关门紧闭,无奈之下只好在不远处一方野村借宿了一夜,直到翌日一早关门大开,这才进了关去寻了一处客店落脚打尖儿。
才安顿好,不巧公冶和犯了疯病,举剑便要杀人,只见他双眼泛红,林月瑶忙取出玉箫,吹起《碧海潮生曲》,此曲一响,除了沈渊,众人皆觉体内真气波动不安,忙运起真气将这波动强压了下去。
公冶和动作渐缓,姬万里瞧准时机,点了公冶和的穴道,怎奈公冶和内力太深,只是制住不过十息,体内狂暴的真气便将穴道冲破,不过也幸亏姬万里武功与公冶和相差无几,能够牵制,再加上《碧海潮生曲》的作用,使得公冶和也渐渐力不能支。
即便如此,仍足足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