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一响,赵玉虎迈步走进来,说道:“队长,餐厅采买老刘有急事要见您。”
“让他进来。”姜新禹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已经知道老刘来找自己的原因。
老刘四十多岁,天生一副大嗓门,进门就嚷道:“姜队长,门口警卫不让出去,说什么紧急情况……可是再耽误一会,餐厅做不出来饭菜,大伙儿可都要饿肚子了。”
姜新禹淡淡的说道:“今天情况特殊,你先回去吧,门禁解除后,会有人通知你。”
老刘说道:“不光是采买的事儿,卫生署一大早来的垃圾车也不让走,停在餐厅门口,熏的脑瓜子直『迷』糊……”
田力钢在一旁说道:“老刘,你这么大岁数,怎么一点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没看见服部少佐在这吗?竟说些鸡『毛』蒜皮的事!”
老刘梗着脖子还要说两句,田力钢厉声呵斥道:“给你脸了是不是?出去!”
老刘不敢再争辩,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嘟囔着:“谁在这也得让吃饭啊……”
服部彦雄听见了老刘的抱怨,沉思了一会,说道:“姜队长,门禁不必针对这些杂役。”
姜新禹心里一动,说道:“万一共党『奸』细刀鞘藏在他们中间……”
服部彦雄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他应该是侦缉队内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要不然接触不到这份情报!”
姜新禹说道:“少佐,中午要不要给宫本少尉带来的人准备饭菜?”
服部彦雄沉『吟』着说道:“……准备一点也好。”
“赵玉虎,让厨房多准备二十人的伙食,另外,卫生方面……算了,我自己去看看。”姜新禹借口去厨房检查卫生情况,离开了队长室。
厨房餐厅一体,中间用玻璃门板隔开,姜新禹迈步走进来,厨房负责人赶紧迎上来,小心翼翼的陪在旁边。
老刘跟在身后,说道:“姜队长,服部少佐同意让我们出去了?”
姜新禹掀开锅盖看了一下,说道:“老刘,这个季节,很多东西都能存放几天,你就不能一次『性』多买一点?”
老刘咧着嘴说道:“那您给我配一个副手还差不多。”
“你听谁说买菜还要副手?”
“您不是说让我多买一点嘛,白菜土豆洋葱头是能存放住,可是就我老哥儿一人,弄不动啊。”
“临时找一个人帮你……不过,只能在杂役中选啊,其他人大门口都出不去。”
“一个人……那得找力气大的……”老刘想了一会,说道:“那让骆驼帮我。”
“是不是烧锅炉的骆驼?”即使老刘不选骆驼,姜新禹也会把人硬派给他。
“没错,就是他,这家伙有把子力气,干活儿还有窍门。”
“你去把骆驼叫来。”姜新禹回身对赵玉虎说道。
“是。”赵玉虎匆匆向后院锅炉房走去。
姜新禹对厨房负责人说道:“中午要多准备出二十人的伙食,宪兵队的人可能会在这用餐。”
负责人说道:“用不用另外给日本人准备伙食?”
姜新禹摆摆手,说道:“他们也吃米饭,就是在菜方面稍微有点变化就行。”
老刘瞪着眼睛说道:“姜队长,日本人的菜我可不会买……”
姜新禹掏出钢笔,在案板上的便笺上写了几样菜名,说道:“海带,菜花,靑鱼,是日本人餐桌上最常见的菜……”
老刘忍不住说道:“我听说日本人不吃靑鱼,他们喜欢吃海鱼。”
“入乡随俗,堰津哪来的那么多海鱼,凑合吧!”姜新禹撕下便笺递给老刘。
“说的也是,菜市场都看不见多少海鱼……”
说话间,骆驼跟着赵玉虎走进来。
姜新禹看了看他,说道:“你今天跟着老刘去买菜,手脚勤快点。”
老刘拍了拍骆驼的肩膀,笑道:“兄弟,受累了。”
骆驼憨憨的笑了笑,他在侦缉队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这种『性』格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反而更容易融入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姜新禹和日本人走的近,是众所周知的事,今天亲自安排采买以及检查厨房卫生情况,并没有任何不妥。
这种行为在外人眼里,是典型的汉『奸』的嘴脸,只要是和日本人有关的事,都无比的重视。
目送着老刘和骆驼拉着一辆板车走出侦缉队门口,姜新禹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老邱早就派人和骆驼接上头,告诉他随时等候命令,今天他看见厨房门口的暗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种提示,意思就是情报员“刀鞘”有情报要他送出去。
从侦缉队出来,骆驼暗自纳闷,“刀鞘”留下了暗记,怎么没和自己接头呢?
难不成老刘就是“刀鞘”?
老刘拖着板车在前面走着,他也知道骆驼『性』格沉闷,头也不回的说道:“骆驼,我老刘不白使唤人,一会有你的好处!”
侦缉队雇佣的杂役里,采买也算是有油水的差事,经常能克扣一点买菜的钱,这笔钱足够让老刘没事的时候喝点小酒。
骆驼有一个习惯,喜欢揣着兜走路,他的手刚刚伸进兜里,立刻触『摸』到一个叠成方块的纸条。
很显然是有人偷偷放进自己衣兜里,这个人也一定是细心观察过,知道他习惯的走路姿势,不会发现不了纸条。
骆驼说道:“老刘大哥,我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
老刘心想着反正买菜不也用不上骆驼,自己一个人在钱上做点手脚还方便,于是说道:“你快着点,前面就是菜市场,要是找不着我,就在老五鲜鱼门口等着。”
“知道了。”骆驼快步走向街边的公共厕所。
厕所里没有人,骆驼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荣威公司的同志已暴『露』,火速转移。刀鞘!
骆驼把纸条撕碎,扔进便池内,然后赶忙来到街边,上了一辆黄包车,说道:“去新义街。”
十几分钟后,黄包车来到新义街。
付过了车钱,骆驼先是四处观察了一会,虽然没有受过特工培训,他也知道看一看有没有人注意自己。
路边有一家新义大碗茶,穿着长衫的老板坐在柜台举着一张报纸,时不时和伙计搭几句话。
骆驼迈步走进来,他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见茶铺子没有几个客人,径直走到柜台前。
“先生,有事吗?”老板就是和他接过头的交通员。
骆驼一字不落的复述着字条上字,说道:“荣威公司的同志已暴『露』,火速转移。刀鞘!”
老板大声说道:“我这里不用人了,找工作去码头问问吧。”
骆驼二话不说,转身走出了茶铺子。
老板自言自语的说道:“一棒子砸不出个屁的主,还想跑堂当伙计,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说着话,他转出柜台,对拎着大茶壶的伙计说道:“虎子,照看着店面,我去茶行看看货。”
“您可快着点回来,中午客人多,我自己可忙活儿不过来。”伙计虎子说道。
“我知道了。”老板快步走出了茶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