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麟走了自然也就没祁慕白的什么事了,宫九栾立即让他向祁慕桓辞别离京,趁着陆域明还没有反应过来祁慕白无旨返京的时候宫九栾已经带着祁慕白在去往永州的路上了。等陆域明反应过来,几人早就在朝廷的视线里消失了,这时候再想派人去跟踪刺杀已经为时晚矣。
“先生,您觉得陆域明会不会对皇兄突然暗下黑手。”赶路的时候,祁慕白坐在宫九栾对面担心地询问道。
宫九栾只管叫他放心便可,她说:“顾兆麟此次来南朝目的不明,若是他前脚刚走陆域明就对陛下下手那势必会将苗头指向顾兆麟,殿下想想若真是那样顾兆麟会放过他吗?”
祁慕白摇摇头,宫先生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见他眼里仍然闪烁着担忧和不安,宫九栾微微一笑宽慰他道:“我不是说过吗,京都有江唯和殷泽鹤在陛下出不了事的。”
耳边飘来慰藉的话,那声音轻柔若羽润如和风,祁慕白瞧着面前书生气息浓重的宫先生,神情一阵恍惚,那双灰色的和雾一样的眼睛此刻正对着自己流淌着温和的碎光,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从迷茫中脱离找到了绝境时的希望。
祁慕白想,我除了皇兄已经一无所有了。
然后,难得的希望缓缓裂出了缝隙,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宫九栾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抬起手摸上了他高贵的头,“殿下,您还有我。”
声音轻浅却异常坚定,祁慕白被她的话拉回了思绪,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多年来积攒的情绪突然在一片祥和的目光中找到了突破口。
“先生知道楼倾华吗?”他问道。
宫九栾怔然,手从他头顶收回,眼里的碎光收起,长睫微微颤抖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心里的波动。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个男人我敬仰了十多年,爱戴了十多年,学习了十多年,崇拜了十多年,也,思念了五年。
宫九栾看向马车外,没人看得见向来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宫九栾眼里翻来覆去涌着无尽的绝望。
祁慕白没看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说:“楼倾华是在先生之前的帝师,本王与皇兄自幼年起就由他教导,本王从未见过如楼帝师那样的人,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他就像束光,拨开蔽日的乌云直直地坠入凡间。他眼里装着千山万水,胸怀沟壑心有大志,他慈悲,怜悯,不是佛的那种冷冰冰的普渡众生,而是真实的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对世间的热爱。”
祁慕白陷入了对楼倾华的追慕之中,全然没看到此时宫九栾已经煞白的脸色,他接着说:“可是他死了,死在了陆域明肮脏自私的陷阱里,连带着楼家妹妹,那样惠质兰心的女子,和她父亲一样,聪明睿智善良慈悲,还有,镇国公一家,丘鸣兄长丘阳姐姐,他们死在了冷冰冰的战场上,马革裹尸了了一生,现在,又轮到皇兄了,他们明明都是顶好的人啊,可最终都……”祁慕白说到最后,声音竟带了些哽咽。
宫九栾无法安慰他,只能将满身的绝望都化作一道无奈悲凉的轻叹,对啊,他们明明都是顶好的人啊,可是到最后死的仍然是他们。
“殿下莫想了,斯人已逝,他们在黄泉等着申冤呢。”宫九栾张了张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苍白而又无力。
“春风。”她浅浅唤了声,许春风闻声掀起车帘进了马车,然后急忙将关切的目光投向宫九栾,宫九栾暗暗摇头,许春风耳力极好且两人与她不过隔了一道帘子,故而方才马车里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她多次想进来斥责祁慕白,他又怎么知道先生夜以继日的在绝望中轮回,翻来覆去,周而复始,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