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林森扭头去看凤歌,她正从地上捡起被撕裂的衣服盖在那妇人身上,关林森两指按在那妇人脖颈侧的皮肤上,触手一边冰冷,手指之下,没有一点颤动。
“她已经死了。”凤歌抬头看着关林森,出乎意料的平静。
“殿下……你,害怕吗?”
凤歌平静摇摇头:“害怕,有什么用。”她望着客栈外。
被冲天火光照得通明的客栈门外,静静的站着五十多个北燕士兵,他们身着重甲,手持兵器,其中还有数人端着劲弩,弦已拉满,只需轻轻扣动机簧,便能将凤歌与关林森二人射成刺猥。
北燕人忽然让出一条道,一个身着白色重甲的北燕人从后面缓缓走出。
关林森按下方才激战时被伤到的几处疼痛,不动声色的挡在凤歌面前,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弩箭,绝对可以将他射成一个对穿,再刺进凤歌的胸膛。
凤歌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面前站着的北燕军团,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将生死放在心上。攻城战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只有远处还不时传来一阵惨叫,不知是谁又死于非命,天上那一轮明月仿佛也不愿见人间惨剧,拢起满天乌云,将天幕再次遮了个严实。火光冲天,将天空也染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白甲人看着躺在地上已成了一堆死肉的北燕士兵,又抬头看着关林森,眼睛里射出迫人的寒光:“他们,是你杀的?”
关林森没有回答,右手握着的长剑被鲜血浸染,还有一滴一滴的红色顺着剑刃落在地上,刃上在方才的车轮战之下,已有了明显的裂痕,剑身被血色沁染,形成一条条诡异的花纹。
那名白甲人看着关林森,眼中满是不屑:“他们都是我大燕军中猛将,看你瘦得如同山中猴儿,到底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才害了他们性命?”
关林森冷冷一笑:“就凭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动脑子去想手段。”
白甲人手一挥,重甲军士慢慢上前,关林森将手中长剑一摆,准备迎战,他微微侧过头:“地方太小,不如上楼观看?”
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把这场生死攸关之战视为一场娱乐表演,丝毫不放在心上,白甲人眼神阴鸷的望着他,这个恒国的少年,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凤歌应了一声,提起裙摆,转身上楼,白甲人看着关林森:“小心你的相好的跑了。”
楼上的脚步声进了房间又复出,凤歌抱琴而出,她悠然坐在楼梯上,置琴于膝,玉手轻拂,丝弦铮然而响,宫商角徵羽,泠泠七弦竟隐隐含有风雷之音,正气浩然直冲胸臆,正是古琴名曲《风雷引》。
关林森嘴角微微上扬,逼视白甲人的双眸,白甲人被他眼神里的讥笑刺激,喝令道:“活捉他,赏银一百两!”
数十重甲军士齐步上前,高大的身形如铜墙铁壁,手中铁枪比关林森手中长剑还要再长出一大截,他们不需要做任何的动作,只需要一步步走过来,便是坚不可摧的碾压对方士兵的利器。
令他们万没想到的是,关林森不仅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向后躲,反倒是快步迎上,踩在大堂木桌上,借力跃起,手中长剑向下挥去,正正砍中其中一人头盔与铁甲相交的缝隙之中,鲜血四溅,就这样丢了性命。
其余铁甲兵见同伴身亡,嚎叫着挥动长枪,向关林森刺来,关林森瞬间又平地弹起,足尖踏住一杆铁枪,借着长枪尖上的上扬之力,整个人也腾空跃起,不料此时,竟有一面满是利刃的铜网向他兜头罩下,若是被这铜网罩个正着,就算不为那利刃所伤,也会被束了手脚。
关林森伸出长剑,铜网顺势绕于长剑之上,他手一抖,便将这张要命的网缠于剑上,只是此时,那剑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陡然碎成片片晶亮,落了一地。
重甲士兵见状狂喜,一拥而上,有心立功得那一百两的赏银。
关林森就地一滚,落在先前杀死的北燕人身边,取了北燕人身旁重剑,展开身形再战,重剑的重量与宽度皆多出他惯用的长剑一倍有余,用起来十分不顺手。
挥动几下,已牵动胳膊上先前的伤口,凤歌坐在高处看得分明,他的袖子上又缓缓晕开了一抹深深的水渍。手中的《风雷引》转音改调,已换成了《将军令》。
关林森悄悄从袖中暗袋取出一粒药丸,嚼碎咽下,双手握紧重剑,迎接下一轮的攻击。
正在此时,白甲人手中拿出澄黄色机关管,遥遥瞄着关林森,扣动机簧,关林森全神贯注对付面前的重甲士兵,一时未察觉到白甲人的动静,待发现时,只来得及将身子向后急仰,一招“金刚铁板桥”,那颗带着火焰的霹雳弹擦过他的头发,打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结实的砖墙也被炸出了半圆形的痕迹。
关林森手握重剑,大喝一声,手腕轻动挽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重甲兵们举枪相迎,关林森手中的重剑被他使得轻灵非常,剑光森然,重甲兵明明接住了那一剑,手中还能感觉到被巨大压力砸下的震动酥麻,可是下一刻,重剑竟然就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重剑之上带着无限的力量,关林森将全身真气蕴于掌中,被重剑劈中的人感觉到剧痛从胸口的骨骼经脉传向全身,连串脆响,被重剑劈中的人,甲衣完好,未见破损,人却已颓然倒地。关林森一剑一个,快如闪电,身手敏捷,包围着他的其余士兵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莫名倒下不起,不由骇然大惊。但北燕民风从来彪悍非常,越是危险,越是能激发他们的热血,当下不退反进,众人齐上,将关林森包围了水泄不透,虽是靠近关林森之人皆难逃伤亡的下场,犹自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天空中的阴云又隐隐现出电光,雷声隆隆,躺在关林森脚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远处有一个北燕人匆匆赶来,右手捂在胸前,向白甲人行礼:“雅克查将军,小王子询问您是否已经找到大王子的下落?”
雅克查摆摆手:“先前探子查到大王子就住在这间客栈里,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抓住这恒国小猴子,逼问出大王子的下落。”
传令兵疑惑的看着他的侧脸,雅克查只是阴笑不语。
连续不断的激战,关林森周身已被鲜血浸透,北燕人的血,他自己的血,混在一处,难以分辨。关林森连续使用真气,早已损耗过度,汗透重衣,而且这重剑着实过重,用起来实不称手,挥动之间已有片刻的凝滞,再纠缠下去,只怕当真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