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心念一动,忽然想到,这个叫翠心的宫女,遇见的难道是那个假冒自己的人?
“你再仔细看看,上次看见的真是我?”凤歌凑近,翠心将灯笼提起来,盯着她仔细瞧,然后瞪大了眼睛:“唉?真的不一样呢,她的眼睛颜色比你浅一些。”
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身高可以通过缩骨功来改变,容貌也有易容术,唯有眸子的眼睛,不可改变,凤歌笑道:“虽然我不是,但是,却听人说过这件事呢,我带你去看看,是不是她?你也好当面致谢。”
翠心自然一口应允。
凤歌带着翠心径直到了金璜住着的地方,从外面看,里面黑漆漆的,凤歌轻声唤道:“金璜……”
没有人回答。
再唤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
凤歌便推门而入,屋里有床,床边有鞋,一双男鞋,一双女鞋,素色的床帐低垂,将一切遮了个严严实实,凤歌本想伸手拉开床帐,手指尖已经碰到床帐了,又停在半空,万一拉开来,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辣眼睛怎么办。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凤歌也不敢让翠心进来,做为受到招待的外国人,竟然在皇宫里做这种事,要是被人知道,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她站在床边,用不高也不低的声音:“穿好衣服出来!”
还是没声音。
这是睡死过去了?
凤歌站在床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闭着眼睛,伸手一把掀开床帐,金璜半倚在一个男人怀里,形容憔悴,奄奄一息,这个男人一手搂着她,一手按在她的胸口,头上似有热气蒸腾而出。
这个男人正是高真北,床帐被忽然掀开,他的姿势未变,神色如常。
眼前这种场面,在许多话本上看过,名为疗伤。凤歌觉得挺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听外面传来关林森的声音,与翠心说了几句话,接着房门被推开,关林森走进来,看见凤歌站在床边发怔,他一转头,看见床上的情形,心中了然,轻声对凤歌说:“没事,回去歇息吧。”
凤歌与关林森一同离开房间,关林森送她回紫英殿,一路上安静的气氛实在异样,关林森首先打破了沉默:“殿下刚才去哪儿了?”
“就在紫英殿后面。”凤歌没勇气说出自己是为了扑萤火虫才过去的。
关林森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头顶,凤歌疑惑的伸手想去摸,被关林森止住了:“有一只萤火虫,卡在殿下的头发里。”
“快帮我拿下来。”凤歌站在关林森面前,只觉得发丝被轻轻拨动,很快,关林森轻声说:“好了。”
凤歌看着他的手,一点绿光在指尖之上明明灭灭,甚是可爱,不一会儿,它就振翅飞向路边的草丛中去。
“腐草为萤,朝生暮死。”凤歌忽然有些伤感,这些妆点着夏夜的精灵一般的小生命,它们的生命也不过是一个月左右,不由感叹道,“人生也不过百年,朝如青丝暮成雪,想想一生这般辛苦筹谋又是为了什么。”..
关林森笑道:“就算是朝生暮死,却依旧能在黑夜中绽放光芒,人生百年,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为这个世界做一些事情,留下千古之名,一生轰轰烈烈,也不枉在人世走一趟。”
原来,他竟有这样的大志向,他来做自己的暗卫,一定挺郁闷的。
平安无事不算他有功,若是出事没防住,就是他的过。
凤歌想问他要做什么样的大事,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他自由,话到嘴边溜了几圈,还是咽回去了,如果他说没错,就是想出去浪迹江湖怎么办。如果他说想要做大元帅,领兵打仗怎么办。如果他……
如果他说其实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自己身边,应该怎么办?
宫中侍卫无数,朝堂官员无数,琼林宴上青年才俊无数,没有一个曾入过凤歌的眼,在她眼里,这些人统统都只是工作人员,无论谁来谁走,凤歌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有门口站着的侍卫被调走,她才会多问一句这人去哪儿了,也就仅限于问一句。
关林森,明明也就是一个“工作人员”,可是,为什么想到他有可能会要离开自己,心里就这么难过呢。
凤歌用手掌搓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关林森低声问道:“殿下觉得冷吗?”
黑夜带来神秘与不确定,也带来了暧昧缠绵的气氛,凤歌按住加速的心跳,对自己说:“别自作多情了,他只是在执行公务而已。”
要是把别人的职业素养当成对自己有意思,岂不是很尴尬,关林森说不定家里已经有青梅竹马了,说不定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了,说不定其实已经结婚了……
深吸一口气,凤歌又恢复了礼貌的态度:“谢谢。”
一路无话,到紫英殿门口,凤歌将身上披着的罩袍解下,递给关林森:“更深露重,注意身体。”语气中的疏离,已十分明显,关林森默默接过,施了一礼,目送凤歌进房。
掩上门,凤歌还是没忍住,转过头,立在门口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走得这么快,果然刚才就是工作需要才会有披衣这样的举动。
幸好没有多想……
心里压着许多事情,总也睡不踏实,凤歌在床上躺至半梦半醒,依稀做了许多梦,只是一件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好事,东方即白,她便起身了。
训练有素的宫女听见房里有动静,手里已捧着热水盆、手巾以及各色梳妆用品鱼贯而入。用的东西在恒国皇宫中也不少见,装着胭脂香粉、头油、螺黛的各式各样小盒子着实有趣。上回在宁亲王府得了一个胭脂盒,这皇宫里用的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