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这是本能,我天生就这样,你要是不喜欢我,那我离开就是了。”唐嘉虹的大脑根本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出于本能脱口而出。
“你!”林书彦从来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你收起全身的刺,可以让你完全信任的吗?”
“呵呵呵,这个么,当然是有的,人之初,性本善呐。”唐嘉虹迷迷醉醉的说着,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她的眼前闪过姐姐的笑容,何致远替她拎着东西的背影,“曾经有过……必须的……”
至于现在,唐嘉虹揉着脑袋,想了又想,会让她有那样的信任,会那样义无反顾的为那个人做任何事,以及相信那个人会为自己做任何事的人,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她也不希望再有。
给出的信任和期待越多,遭遇背叛之后的伤就越重,有些打击过于致命,一生一次便已足够让柔软的心上结上一层厚厚的茧,再也不会将真正的心意示人。
她的回答似乎让林书彦很不高兴,他的双眸顿时浮出一层阴霾,他一言不发地闷闷看着唐嘉虹,几次微微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其实你也一样啊,”唐嘉虹手中挥舞着酒瓶,昂首一笑,“你有一个小漓,却永远不敢让她到身边。你有一个房子,却有一个房间连自己都不能步入。信任?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啊,世上哪有什么信任,能在背后捅刀子的永远只有最信任的人才能做到。”
唐嘉虹偏着头,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林书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有一个人,”林书彦在沉默良久之后,他才凝视着唐嘉虹的眼睛缓缓说道,“是我希望能够信任,也可以得到她的信任的。”
“哦哦?是吗?”唐嘉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努力撑住昏沉沉的头,微微眯着眼睛笑起来:“那就祝你幸福,不要像我一样,被捅一刀侥幸不死,如果不是因为奶奶,只怕我早就没有勇气活到今天。”
没有听到林书彦的回答,只看见他表情僵硬地扭过了头,夜风里传来一声隐约的叹息。
天地间一片寂静,一片黑暗,只有那一轮满月在面前,明晃晃的,看起来仿佛是在伸手招唤她,唐嘉虹盯着月亮看了半天,脑中莫名的幻想出自己身在这一轮明月中间,长发披散在水中,飘飘摇摇,一定特别好看。
“哗啦。”
没等林书彦反应过来,岸边已不见了唐嘉虹的身影,湖面上水波荡漾,月亮的倒影被击碎成一片一片,在水中粼粼。
柔软的水绵密的包裹着身体,无法呼吸。
无法呼吸,这有什么要紧,那时,她亲眼看见姐姐和何致远在翻云覆雨的时候,早已心痛的无法呼吸,就算现在结束了,又有什么要紧。
唐嘉虹闭着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不断下沉,沉向更幽暗的深处。
忽然,腰间一紧,不知道是谁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一惊之下,她的樱唇微张,原本含着的空气都化做小气泡向上飞快的逃走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唇上被柔软覆盖,微薄的氧气从那里传输而来,她全身发软,任由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拉入温暖的怀抱中,酒意彻底侵袭了她的全身,缺氧使她的大脑陷入一片迷蒙的黑暗,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感官虽然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迟钝,却仍然保留着最后一分感知的能力。
有人抱着她,耳旁的风声呼啸,朦胧中仿佛有人在她的耳旁低声呢喃,如精灵的细语,可是她却什么也听不清,只是依稀记得,那低沉浑厚的声音中仿佛拥有安抚人心的强大力量,足以让人摆脱黑暗的恶梦。
第一次,在梦里出现的不再是痛苦地狱,而是阳光满天欢声笑语。
“放下吧,把那些不幸的过去都忘记,无论是曾经的欢乐或是伤心,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你的人生还在继续,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为什么不能抛下那些毫无意义的往事,然后,让自己重新开始?”
那个沉沉的声音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对她轻轻地说。
唐嘉虹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凭着本能,对着那个方向嘻笑着:“你是神吗?”
“我可以做你的神,为你遮风挡雨,让一切的痛苦与不幸都离你而去,只要你愿意付出献祭。”
唐嘉虹歪着头,让已经完全卡住的大脑齿轮勉强动了一格,嗯?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损失呢。
“好的呀,当然愿意啦。”唐嘉虹笑的如同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不管怎样,也许真的是时候应该放开一切了,离婚证书都已经拿了这么久,在那个家里,自己的痕迹都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吧,从此在他们的生活中唐嘉虹这三个字不复存在,那些关于那段婚姻的回忆、悲伤、痛苦,也都应该永远的与那张已经消失的结婚证一样,永远的被埋葬。
从此以后,唐嘉虹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
也许不会再有那种单纯的快乐,但也不要再感伤。
也许再也得不到真正的爱,却再也不会在黑夜中无助哭泣。
至少,在梦里,还有一双坚实的手臂可以紧拥着自己,让她在黑暗之中感到油然的安心,不再被噩梦侵扰。
这种安心的感觉的确是很好啊……希望这个梦长一些,再长一些,在大脑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唐嘉虹迷迷糊糊的想着。
林书彦看着灯下的如天使般微笑而眠的女子,嘴角微微浮出一笑:“答应我了,就不可以反悔,就用你自己做为对神的献祭吧。”
一觉醒来,头痛让唐嘉虹忍不住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