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胖叔第一个站了起来,用他那双死白死白的眼睛凝视着刘明老道,面上没有一丝神情变化,不怒自威。
紧接着便有第二个大仙站了起来,身子颤颤巍巍,可眼里的凶狠与决绝让刘明老道脊梁发凉冒冷汗。
然后是第三个大仙,老太太慈眉善目,笑眯眯看着刘明老道,可她的笑眼看得刘明老道想要夺路而逃。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无数个,一个个大仙都站了起来。
有的满脸怒容,花白胡子乱颤;有的故作高深,一脸淡然;有的只静静站着,却让人深坠冰窟;有的眉毛轻佻,一脸蔑视;有的张牙舞爪,欲择人而噬;有的满脸怜悯,满眼里都是漠然;有的身体前倾,做出了扑击的姿势;有的掏出了金钱剑,一手并指,一手剑指刘明老道;有的手里掐着一张符纸,就欲点燃;有的口含液体,做喷吐状;……。
不管是真大仙还是假大仙,眼神都牢牢锁定了刘明老道。就连跟顺子娘不对付的胡老太太也双手扶着轮椅把手,提高了身量,死死盯着刘明老道。
四周围观群众收起了看戏的心情,他们没有什么城府,所以面上表情和手里的动作更加直接。村民脸上都换上了阴郁和凶恶的表情,仿佛是荒村里的一具具古尸,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刘明老道。
大棚外,大雨滴落的越发紧,敲打在大棚上发出‘梆梆梆’的响动,风吹的越发狂躁,狂风呼啸而过,吹的大棚微微颤动,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回荡在大棚里,阴云越发的多起来,连最后一点天光也遮挡住了,让大棚里越发阴暗,又几道雷鸣闪电从天际划过,忽闪明暗,声音振聋发聩,更添几分恐怖。
大棚正中的几盏电灯照在所有人的脸上,尽显狰狞之色,把众人影子拉的老长老长,重重叠叠密密麻麻,倒映在地上和围布上,影子比人更加狰狞将刘明老道围在了中央。
在众人的逼视下,刘明老道身形不稳,向后趔趄了几步。若是心智不坚之人身处刘明老道的境地,在这样的氛围烘托下,就不是后退几步那么简单了,轻则吓得屁滚尿流,重则吓得肝胆俱裂。
刘明老道抬头看着一个个居高临下的大仙,埋藏在心底的记忆立刻被勾了出来。五岁那年,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被师傅关进了一个破落的古刹,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蛛网层层,更有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神像瞪着他。
再看高处的三胖,越看越发像古刹里端坐正位的那尊古佛,双眼毫无情绪的盯着他,让他从心里里发毛,生不出反抗之心。
再看看三胖周围的那几位,怎么越看越像古佛周围的几尊菩萨,或慈眉善目,或一脸漠然,或满眼怜悯,让他从心里想要跪地膜拜,不敢与之对视。
再看看周边众位大仙,怎么看怎么像那些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罗汉,一个个做出各种姿态,仿佛就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再看看激愤而起的群众,怎么看怎么像古刹里的护法,一个个挺身而力,脸色铁青,欲要捉拿他。
他现在满心悔恨!
不该让贪心蒙蔽了双眼,若不贪那些报酬,他也不会被苗三花抓住把柄,更不会出现如今的状况。
不该小看了这群北天师后人,虽然他们这些残存势力越发衰弱,但其中还有许多道法高深之辈,根本不是自己一人能够抵挡的。
更不该忽视这里的风土人情,他们是一群最抱团的人,就连南方的工厂招工,都不允许他们同乡共处一间宿舍,怕他们抱团闹事儿。
跟着师傅挣扎了数十载,才学会得一身道法,纵横江湖,他不想就如此烟消云散。
帮贵人勘探风水,指点迷津,又蹉跎了数十载,才积累了无数人脉,在华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体会到了站在高处的滋味,不忍放弃。
这几年,终于放开手脚,肆无忌惮,看谁不顺眼就杀谁,相中谁家待字闺中的貌美女子,就糟蹋了她,心中欲望得到了几大的满足,这样的日子他还没过够。
搜寻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长生的大门,再近一步,就可以推开那扇门,走进另一番天地,远处天花,梦中盛景皆在眼前,他怎会让这一切都成泡影?
不!
我一定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