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
四肢残缺的纸扎散落一地,其中有几具烧焦的尸体。
一个搂着另外四个,抬着不甘的头颅望着小山君二郎站立的方向,模糊的面容里能看到悍不畏死的决心,能看到透体而出的恨。
恨一个人,一群人,一伙土匪!
那年,文老太太八岁,他们村子来了一伙强盗,一个个手里拿着刺刀刚枪,带着垂耳帽,和猥琐的笑。
就是这伙强盗一把火烧了她家的大宅子,烧光了她八年的小姐生活,烧死了所有亲人。焦糊的臭味更胜今天千万倍,噼里啪啦的响,爹娘兄弟凄厉的惨嚎,远处火光映照下那群强盗猥琐的笑,是她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从此她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天天以树皮,野草为食,白天猫在山洞里躲避枪林弹雨,饿的极了,抓几根野草填肚子,渴的极了,就舔舔潮湿的山洞壁。
不管多艰难,她都必须活下去,因为她眼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恨这战乱年头,恨国破家亡,山河破碎,最恨外面那群烧杀抢掠的土匪。
她不知道他们是谁,来自哪里,是他们中的哪一个谁烧了她家,抢了她家的东西,可她却想报仇,不然仇恨的火焰会将她烧的一丝不剩。
几次冒险混进那群土匪中,杀了数不清了恶人,可有时她抬头看看大好河山上面爬满了蝗虫,不知何时能杀到头。
随着杀戮,心中的那份恨意不仅没有随之消散,反而与日俱增。
后来的后来,仇恨终于冲昏了头脑。
那年,她险些丧命,是师傅救了她。为了报答师傅的救命之恩,她甘愿侍奉左右。可师傅也有规矩,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以免给师门招来罪孽!
她苦守门规,一晃数十载匆匆而过。
每每遇到这倭国阴阳师,她都冲锋陷阵在前,每一次都是如此。
每一次征战,她的热血都在沸腾,百年如一日,初心不改,势要杀掉任何一个胆敢来犯的敌人。
她本可以不用赴死的,完全可以让纸扎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方就可以。
可她并不这么想,把每一次战役都当做生命中最后一次战斗,有着必死的决心,宁愿流干热血,也要守护这片土地,愿与此地共存亡。
想要成为她的徒弟,第一关便是要立下重誓,不惧生死,誓死扞卫这片土地。
在这件大事儿上,她从不妥协,从不怜惜徒弟,以身作则,把这条血律刻进所有徒子徒孙的血脉里。
夜风缓缓吹动,白色烟雾迷迷蒙蒙逐渐散开,露出战场正中一角。
“咳咳!”轻咳的声音随着烟雾弥漫,夜风轻抚,在夜色里响起。小山君二郎半跪在地上,身上衣服已经窟窟窿窿,窟窿的边缘依旧冒着丝丝缕缕的烟火,皮肤上也灼烧出了一块块伤痕,头发卷曲,俊俏的脸上染上了一块块漆黑。
他还是有些大意,竟然没想到这群纸扎如此悍不畏死,更没想到这群纸扎对他的仇恨深入骨髓。
想不明白!
其实他不知道这群纸扎里寄居的魂魄,都是几十年前文老太太在战场上收集的那些惨死的英魂,他们是闻着味道寻人的。
这小山君二郎有着同样令他们作呕的味道,跟几十年前那群强盗一脉相承的臭味,侵略者的味道。压根不用任何人控制,他们自愿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宁愿再死一次,也要击杀小山君二郎。
那紧密的合作,那抛掷的纸扎,那照亮夜空的流星雨,压根不是文老太太的手笔,而是这千千万万英魂自发的举动,不用事先合谋,不用精心策划,甚至不用丁点的交流,因为他们的目的严丝合缝一致。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小山君二郎缓缓直立而起,看看四下一片焦黑,四处高高低低,歪歪扭扭,到处都是还未燃烧殆尽的残渣,发自内心的笑了。
“哈哈哈哈!”
这笑声划破夜空,尤其刺耳。
小山君二郎觉得自己胜了第一步,胜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只要按照心中规划好的路线一步一步走下去,胜利最终会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