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宫权坐在马车上,兴冲冲地往齐王宫赶的时候。
西南,一千二百里。
神都,看起来依旧辉煌的紫微城。
垂拱殿中,一个头戴黑色展角幞头,身穿红色常服的中年人,正负手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面,似乎在仔细查看着每座城池关隘的名字。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士子服的年轻人,也在认真地看着舆图。
在旁边,站着个面白无须,却身穿紫色官服的中年人,躬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大哥儿,你觉得这秦、晋、楚、齐四国,哪个是咱们的心头大患呢?”红色常服中年人没有转身,轻声地问道。
“回父皇,”白衣青年略微思考,“当年高宗选择迁都神都,本就考虑了神都的防守问题。”
红衣中年人正是大周在位的皇帝,柴柔,而白衣年轻人,是柴柔的嫡长子,太子柴塘。
太子自顾自地走上前,指着地图,“神都地势险要,西、南、东三面都是崇山峻岭,且有关隘进行防守。”
“但是神都北面,却是大河,虽然大河北面也在我们手中,但却无险可守,一旦北边发起进攻,我们只能放弃大河以北,退守大河。”
“然而一旦到了冬季,大河河面结冰,这天堑将变成坦途,神都和大河之间的矮山不足以倚为屏障,势必要牵扯我们大半的兵力。”
“因此,我认为晋国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太子柴塘说完,向着皇帝一拱手,脸上稍微显露出自矜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皇帝脸上的铁青。
皇帝盯着自己的皇太子,没有说话,一时间大殿里落针可闻。
太子渐渐也察觉出不对劲,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额头上也慢慢出现了点点汗珠,站在旁边的紫衣中年人的腰又弯下了一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阵强自压制怒气,充满寒意的声音才从皇帝柴柔口中发出,却让柴塘脸上的惶恐更胜。
“这就是你这些年学到的东西?”皇帝的咬牙切齿地说道。
“身为皇太子,你竟然像一个主簿一般给朕介绍地形?”
“身为我柴柔的嫡长子,你竟然满脑子里都是如何守住神都这逼仄地方?”
皇帝接连三句问话,声音一句高于一句,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咆哮了。
而太子柴塘,已然跪拜在地,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皇帝发泄了一通,盯着跪趴在地上的长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身体竟然有些摇摇欲坠。
吓得旁边的紫衣中年人赶紧上前扶住,“陛下息怒。”声音尖细,却是一个宦官。
皇帝挥手摆脱宦官的搀扶,上前一把将太子拉了起来,“你给朕起来。”
太子赶忙起身,还没等整理衣衫,就被皇帝一脚踹倒在地。
皇帝指着测倒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太子,“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天天就知道吟诗作对,朕怎么能把这大周的天下交给你,怎么能把未来寄托在你身上?”
“当年朕从他手中接过这残破的天下,十几年来,朕是一个好觉都没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