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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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只能继承家业了,呵呵,卖豆腐就卖豆腐呗,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也可以挣到钱,混个温饱。如今北方战乱,民不聊生,没殃及我们襄州,已是万幸。如此一想,倒也知足了。
以前最多就是帮忙阿娘把豆腐挑到摊上,然后待上一会儿就忍不住找借口跑了。除了随王胖子验尸,大多就是去听那个方老伯说书,再就是去街上看人杂耍,然后一听讨赏就脚底抹油。或者去河边垂钓,钓几条鱼回家尝尝鲜,再就是去郊外荒山上打柴,顺带着支个架子诱捕野味。
连续跟阿娘认认真真卖了几天豆腐,才真正体会到做买卖的不易,守着那个摊又不能离开,来来往往的人倒是多,可并不都会在摊前止步,天干地燥的,吆喝几句,嗓子都快冒烟了。
太阳毒热还可以在身后的树荫下躲躲,遇到狂风暴雨,只得随处寻个屋檐避避,等雨住了再去摊前看,豆腐不是被浸了水就是溅了泥,没个卖相了。
所以每次出摊,都是尽可能早些卖完,毕竟钱到了手才是硬道理。
“豆腐,刚做好的豆腐!还有豆花,欢迎品尝!”我大声吆喝了几句,突然觉得很是别扭。
今日阿娘不在,说是腰疼,我看她大清早还好好的指导我煮豆汁压模子嘛,不知是真的累着了,还是故意找借口想让我独立去卖豆腐。
“小娘子,买豆腐吗?”我笑呵呵地问道。
“你看,长得倒还俊,可惜了,就只是个卖豆腐的。”
“脸又不能当饭吃,走吧。”
两位打扮靓丽的女子结伴走来,在我摊前止了步,我还以为她们想买豆腐,谁知道却是嘻笑着嘲讽了我几句又走开了。
眼看两侧的秦三叔和陈大娘都成交好几笔生意了,我居然还没开张,这倒是让我备受打击。难道今天阿娘不在,我还……
“豆花,给我……来一碗豆花。”
正在我担忧时,一根拐杖敲在木桶上。只见是一位老妇人,她弓着身子,身上肮脏的布衣上织着各色的补丁,一头苍白的头发盘在脑后,凌乱的发丝垂在如干树皮样的脸上,遮住了她的眉眼,只可见她泛白的嘴唇哆哆嗦嗦,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可除了喘息声已没有别的话了。
“好咧。您坐。”我把小凳往她身边挪了挪,打了一碗豆花端到桌上,老人便迫不及待地揽到面前,埋头吃了起来。
待我又卖了几块豆腐,她终于吃完了,从怀里掏出一块纯白的丝帕来,优雅地擦起嘴来。
我只闻得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从那帕子上飘了过来,不知道她是在哪儿捡的大家闺秀的物件,被她用着倒是如此别扭了。
终于,她颤颤巍巍地起了身,我赶紧上前两步,笑道:“两个铜板。”
“哦,好吃。”老妇人夸道,却好似没听见我要钱的话,转身就想离去。
“哎,阿婆,你还没给钱呢?”我大跨两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要给我钱?”老妇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挣钱也不容易。”
我倒是愣住了,加大声音道:“阿婆,是你吃了我的豆花还没给钱呢。”
“啊?”老妇人抹开脸前的乱发,眯着眼睛朝我看来。不容我再次解释,她却捂着肚子直接靠着我倒了下去。
“哎,阿婆,你醒醒啊!”我吓坏了,赶紧喊道。
“这是怎么了?”陈大娘伸过头看了眼:“哎哟,江湖啊,你快把她放下。”
“是啊,快放下,去报官去。”秦三叔也说道。
我看了眼晒得泛白的青石板路面,再看了一眼怀中没有反应的老人:“秦三叔,这里哪儿有医馆啊?她怕是中暑了吧?”
“哎呀,江湖,你还想送她看大夫?”秦三叔急了:“你看她这身打扮,怕是没人管的主儿,你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陈大娘指指地上:“就是,快放下,听你三叔的,去报官,就已经可以了。官府的人爱管不管,可别和我们扯上关系。”
从这儿跑去县衙,往返至少要一刻钟,她若是中了暑,在这么烫的地面再晒一刻钟岂不是更严重?如果那些衙役不管,那又该如何?
如此一想,我把心一横:“管不了这么多了,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围观的人有人答道:“不远,过了前面那条街右转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