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陡然暗下来的天色和天边升起的一轮明月,让在场诸人看向江循的眼光,从刚才的钦慕、欣赏和惊叹,转变向了另一个极端。就连跌坐在座位上,难受得牙关咯咯颤抖的秦秋也变了颜色,愣愣地盯着江循,仿佛从未见过他一般。
展枚托着展懿的肩膀,望着台上眸色凛冽的江循,暗暗咬牙。
很快,移星换日,天色重归明亮,江循对着那黑影冷声道:“……跪下。”
那轰然的一跪,震碎了方圆数十块砖石。
江循一步步迈下了阶梯,眼睛直直地盯着黑影的背部,目光中腾绕着难忍的恨怒,手指只一攥一收,那黑影的肩膀就以一个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达到的角度向后扭曲了90度
。
江循再往前一步,那人便再也忍受不住地嘶哑痛吼出声。
他的双腿膝盖以下的骨头,统统化成了粉末,融在了血肉里。
路过躺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窦追身边时,江循瞄了窦追一眼,那半死不活的家伙立即双手抱肩缩成了一团,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兢惧。
江循刚把视线正回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玉邈。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似有怒意,手掌压在广乘剑柄上,已经微微变形。
只在江循分神的一瞬间,谁也没想到,已经被制服的黑影又有了动作。
一道饱满的灵力照着江循面门劈来,透明的灵力把空气齐刷刷割了开来,灵力波纹清晰可见,那蓬勃的煞气,比之前的任何一道都要可怖。
若是江循不挡这下,就算不死也是残废!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循抬起了左手,一线灵力从指间流泻而出,仿佛一条微不足道又纤细的绳子,与那黑影的丰沛灵力交缠在了一处。
江循像是玩闹一样将左手在空气中打着转,调动着灵力线一圈圈缠绕上那勃然的灵力,就像是在用细线捆绑一头大象,耐心又细致,待到时机成熟,那股灵力已经奔袭到眼前时,江循才轻轻地将指尖一根根收入掌中,猛然一握。
一头大象,被层层叠叠的细线拉得轰然倒塌。
而真正与那精纯灵力融为一体的时候,江循的面色才真正变了。
他对这股灵力太过熟悉了!
尽管之前黑影极力加以掩饰,但与黑影的灵力相碰时,江循才得以辨认出来他的真实身份:“浮山……”
未等他喃喃自语完毕,那被绑缚的大象就狂暴地挣扎起来,丝丝外泄的恐怖灵力,把江循的脸颊上擦出了数道血痕,而浮山子的灵力也和自己的灵力融为了一体,纠缠,翻滚,至死方休。
若是江循此刻撤回灵力,将会把浮山子的灵力尽数引到自己身上!
若他不撤回,浮山子顷刻间就会被自己的灵力撕成碎片!
怎么会?怎么会是浮山子?
万千个疑虑涌上心头,冲得他眼前发花,但几乎没有犹豫地,江循中断了灵力的攻击。
呼啸的灵力,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江循的胸口!
肋骨粉碎的声音从体内径直传到耳腔,在秦秋的惊叫声中,江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耳朵紧贴着地面,他听到了自己没有肋骨阻隔的心跳声,听到了肋骨快速生长的声音,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以及渐渐喧嚣起来的窃窃私语,他双手指甲嵌入了广场玉砖的缝隙间,想要爬起身来:“先生……”
话到此便戛然而止。
一柄剑洞穿了江循的肩膀,剑尖直接钉死在了砖缝间,仍在发出微微的蜂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