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只怔愣了片刻一把打开了倾官的手:“我不要。”
倾官略略皱起眉来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
阿奴这回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
以往自己若是不愿做什么倾官向来是不会问缘故的。
倾官态度的变化,让阿奴想到了某些非常糟糕的事情。
人心莫测,神心亦如是。
之所以神看上去要更与世无争些是因着他们对自己所要的东西向来是唾手可得,因而比凡人少了许多**。
但**一旦滋生六界之内,八荒之中神,仙人,魔,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阿奴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盯着倾官感受着他身上气息的流动,少顷后脸色更见凛冽。他试探着反问:“你也不是真心要做魔道之祖吧?”
倾官轻轻抚摸着自己刚刚被阿奴打开的手背,神情有些压抑,似乎是怕阿奴真生气,现在听他松口,喜不自胜,又重新欺近了阿奴搂住他的后背,让他倚在自己怀里:“果然是阿奴最了解我。那些脏东西伤了你,怎么配活着?我只略施手段,提升了他们的魔力,他们便对我顶礼膜拜。可他们怎知道,我是推动了他们身上的时间流速?他们现在暴涨的每一分灵力,都是透支他们的性命换来的。凡是受了我神力驱使的魔修,顶多能多活半载到一载,最后必死无疑。”
说这话时,倾官面上如沐春风,口吻柔和得像是在说什么动人的情话。
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后,倾官显然是大松了一口气:“阿奴,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阿奴却听得浑身发冷。
竟然真的是这样。
倾官根本不是要做魔道老祖,只是要把这些魔修当做傀儡,让他们攻下仙界。
等他们完成使命的时候,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明白了倾官的计划,阿奴闭了闭眼睛:“如果,我让你不要做呢。”
他感觉环住自己的手臂猛然一僵。
第二次,倾官反问了:“为什么?阿奴你不喜欢吗?”
阿奴沉吟了许久。
他向来清楚自己的心。即使有造物之力,他也从不想做世界的标杆,仗着自己的力量擅自干预世界的走向。
他没有什么强烈的野心,他想要的只是一方安宁的逍遥天地,有倾官和小鱼干就够了。
假使遇到恶霸妖魔盛行,他也会随心而动,行使属于他自己的正义。但他绝不会想要去灭绝魔道。因为身为造物之神,他太明白阴阳调和的道理:如果没有阴面,阳面也会不复存在。人间、仙界、魔道,三足鼎立,对这个世界而言,是最平衡的局面了。
他向来对自己有把握,却不小心忽略了倾官的心。
倾官之前和自己一起生活在神界中,无忧无虑,安然快活,除了变些小玩意儿,他很少用到自己的实力。
时间逆转,威力着实强大,是逆天之力,有可能造成各种各样的连锁反应,神主曾下令,倾官的时空倒转能力,非有指示不得擅动。
倾官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厉害,所以即使众神离开,他依然忠实遵守着这个规矩。即使是在与自己嬉闹时动用神力,他也会小心地设下结界,至多倒转五六秒钟的时间。
而在面对魔修时,他也很少出手干涉。
也就是说,倾官根本没有在神界和结界之外尝试动用过自己的神力。所以,这次清剿魔道的行动,也许在无意中,让倾官尝到了压倒性的神力所能带来的好处。
这是权力的滋味,统治一切的滋味。
他真的肯放手吗?
阿奴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试图把倾官的野心拉回来:“我不喜欢。我愿意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里,我”
倾官却贸贸然打断了他的话:“阿奴,你要怎么才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里?就在仙界和魔道的包夹下?你敢保证他们下次不会再拿释迦法阵对付你?”
阿奴坚持:“敲打一下就行了。他们一击不成,必然心有戚戚。稍加提点,他们就不会再穷追猛打”
倾官冷笑了一声,下巴抵在阿奴的头发上,亲密地摩挲了两下:“阿奴,你真傻。仙界胆敢如此做,难道不是处心积虑日久的结果吗?他们总惦记着你,我心里不舒服。”
勉强挣扎着从倾官怀里钻出来,阿奴转过身去,和倾官对视:“倾官!你听我说!你现在是走了极端了,这样会走上邪道”
谁想,倾官嗤笑一声,眼中似有罂粟花绽开,甚是邪艳:“何谓正,何谓邪?我有神力,我说什么是正便是正,说什么是邪便是邪。”
阿奴终是有些绷不住了:“我问你,你助那些魔修进益的话,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他们会在人间横行无忌,危害众生!我问你,那些普通百姓何辜?”
面前人捏住了阿奴的脸颊,笑道:“成大事者,为何要在小节上多加考量,浪费时间?”
阿奴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