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云门回到了整整一日一夜前的状态,安然无恙,仿佛从未遭过这场浩劫。
“魔祖”做完这一切,才转过脸去,迎上了纪云霰的视线。
那张世无双的俊美容颜在一个转脸的功夫已经彻底改换了,就连他那身玄色衣裳也褪去了颜色,恢复了原本的琉璃白色。
玉邈礼貌地冲纪云霰点头,招呼道:“云霰姐。”
纪云霰扬起唇角,似乎想要笑,但很快剧烈地呛咳起来,口角竟溢出了鲜红的血沫来。
江循心口一紧,马上动用灵力,试探她的心脉,一试之下,才松了一大口气。
心血熬干,精力透支,纪云霰只是从这些日子的紧绷状态中陡然放松下来,身体一时间难以接受而已。
他想要替纪云霰运气调理,可还没动手,就被人一把揪住了发辫,往后拉了拉,江循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伸手就护后脑勺:“嘶唔!展懿!大哥!”
除了比往常狼狈点儿,展懿倒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公子哥儿模样:“哟,还真活了?瞒得够死的,怎么我连个信儿都没听到?”
江循拼死挣扎:“这不是没过多久唔枚妹我可是给你治好了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展懿愣了愣,但死不正经的脾性让他又扯了扯他的辫子,不过这回下手就轻很多了:“你死后,我弟弟为你可哭了鼻子了,光治好就算了?没什么其他补偿?”
江循嬉皮笑脸地把怀里的人往展懿怀里一推:“那把云霰姐给你。”
展懿一下将纪云霰接了个正着,江循则一个闪身躲开了,蹭在玉邈身边大义凛然地指责:“我被人欺负了都不管,你还是人吗!”
玉邈环顾了一圈满地横陈的魔修尸首,答:“显然不是。”
江循:“”
臭不要脸。
闹也闹够了,江循学着他的样子,环顾了朔方山中的狼藉景象后,问:“咱们要帮忙吗?”
玉邈摇头:“这不是我们的事情。”
江循盯着玉邈,唇角带笑:“什么是我们的事情?”
两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给出了答案:“宫异。”
宫异是在玉家教养长大的,玉邈自然不能不管他的死活,江循则是一心想着秦牧,以及他和自己的那个约定。
在和展懿打过招呼后,两人便在殷氏弟子们惊诧的视线中再次离去,直奔悟仙山。
殷无臻仰头痴痴地望着两人,直到他们均消匿了踪迹,才如梦方醒,眼角眉梢间尽现喜色:“无堂我得去告诉无堂!他非高兴疯了不成!”
他的小厮也侥幸在混战中保住了命,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无臻公子,家主明令,现如今魔道肆虐横行,弟子们不得命令轻易不要外出”
殷无臻将已经砍得豁烂的剑收回鞘内,望向天际,展露了一缕轻松的笑意:“或许我们以后再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了。”
在白露殿门口,送走了玉江二人的展懿,用伤痕斑驳的手掌抵在纪云霰丹宫处,助她调息气脉。正用功间,他忽然听得纪云霰开口轻声唤道:“汝成”
展懿一喜,立即应道:“云霰,我在。怎么了?”
纪云霰仰面倒在展懿怀里,目光停滞在虚空中的某个点,唇角微微上扬,手指交叠着放在身前,整个人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展懿不由得被这美景所惑,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指,却听得她嗫嚅着自言自语道:“汝成,家守住了。”
展懿的手停滞在了纪云霰的手指上方。
只差一点,他就能抓住她了。
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纪云霰和殷汝成成亲那日,他混在底下庆贺的人群中,注视着一对幸福的新人,眸光黯淡。
在殷汝成向父亲提亲的那天,他其实已经备好了聘礼。
但是他晚了一步。
从那日开始,他就只能默默注视着纪云霰,为了不让这种注视都变成奢求,他死赖在殷家曜云门里不走,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多守着她些,多看着她些。
作者有话要说:呆滞片刻后,展懿自嘲地一笑,将她扶到白露殿殿前廊柱边,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好,随即解开了自己的外衣纽扣,将衣服披在了纪云霰身上。
他注视着纪云霰,后退几步后,将子午剑抛在空中,旋身踏上剑身,御剑而去。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