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文一命的,是一位苍髯老者。
那老者满头银丝,肆意生长,胡须花白,垂至胸襟。他身着浅色长袍,持长刀,往那儿一站,就像一棵生在绝壁上的雪松,气度不凡。
他的皮肤皱得跟树皮似的,唯有一对鹰目还神采熠熠,看起来与少年别无二致。他形容消瘦,却十分挺拔,枯枝般的胳膊苍劲有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解甲归田的武士,老,而不衰。
另外,如果文没看错的话,这老者身旁,还飘着一团淡白色的魂魄——她记得这玩意。
“我认得你......”文躺在地上,仰视着老人,道,“你是西行寺家的......”
“在下魂魄妖忌,百多年前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未等文说完,老人便自报家门。
这位魂魄妖忌,曾是冥界一座名为白玉楼的大院里的庭师,也就是保镖。文以前为了采访,曾去拜访过他,不过这家伙并不是好说话的主,而冥界也不是个宜人的地方,故二者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顶多也就是见过一面而已。
前段时间,这魂魄妖忌忽然顿悟,剑术大成,一甩手将职位传给了自己的孙女,随后一走了之,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去山里隐居了,有人说他离开了幻想乡,还有人认为他死了。
文是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碰见他,还被他给救了下来。
“能在这儿碰见你,我还真是走运呢。”文轻笑着道。
她的脸色依旧白得像纸,神情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老夫也没能料到,幻想乡里的人竟出现在了这里。”妖忌说,“这大结界,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诶?为什么这么说?”
“你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大概......在某处森林里?”
文仔细想了一下,才觉来自己压根叫不出这片森林的名字。
“虽是森林,却已不是幻想乡里的森林了。”妖忌瞅了一眼脚下的土地,道,“此地,乃是现世。”
“哦,这样啊......”
文的语调非常平淡,事实上,她也一点都不觉得吃惊。早在隧道中行走的时候,她就已经考虑过这种结果了,刚才之所以要升空,就是为了亲眼确认一下,谁料还没来得及看上两眼,就被人给暗算了。
“想不到,你们俩还是老相识啊?”站在不远处的黑衣面具男阴阳怪气地说道,“需要我倒上一壶酒,让你俩边喝边叙旧吗?”
“不必,”妖忌转过头,望向那张面具,眉宇间透着杀气,“老夫喝不惯西洋酒。”
“真是遗憾。”
三两步的距离,那黑衣男子连十分之一秒都不用,便已跨过。他走上来,与妖忌老爷子分列文的两侧,以躺倒在地的文为中线,四目相对,拔刀相向。
“嗖!”
象牙杖划破了空气,如子弹一般刺向了妖忌的眉心。这一刺不带半点试探的意味,出手即是为了取人性命。
面对这充满杀意的一击,妖忌不躲不闪,在快要被刺中的那一刹那,猛然抬手,将那柄武士刀立在了面前。
“叮!”
杖尖顶在了刀身上,火星四溅。手杖停住的位置,距离妖忌的脑袋不及一寸,若是出手慢上半分,他现在恐怕已经脑浆迸裂,横尸荒野了。
文躺在地上,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仰头看着两位高手在上边比剑,自己也是紧张不已。
电光石火之间,二人便已过了一招,一攻一防,似是势均力敌。然而在文的眼中,魂魄妖忌已然占尽了上风。
能稳稳地接住攻击,乃是力量不逊于对手;敢在最后关头才出手,意味着度占优;能将不宽的刀身当盾牌使,则是技术臻于化境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