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格一脚将咲夜踹开,他那筛子一样千疮百孔的身体趔趄了一下,哩哩啦啦地滴了一地的血,但最终还是成功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这是个意外,绝对是个意外,耶格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逼』到这个份上,受这么重的伤,流这么多的血。这实在是,太过狼狈了。被利刃撕裂的肉体正在迅速地恢复,一丝一线地,重新接合到一起,疼得就像是被烙铁给烤了一样。
“你这个屁圌股镶钢板的铁处圌女”
他一把擦去了脸上的血,歪着脖瞪着咲夜,眼神里头带着七分的凶狠,以及别的一些,不易被察觉的情感。
在心灵的深处,有一股火焰升腾了起来,灼烧着耶格的灵魂,给他带来的痛苦,远比肉体上的伤痛要大。他开始变得焦躁、冲动、不冷静,行圌事的逻辑,开始渐渐地背离理『性』,偏向他的猎手本能。而这些微妙的变化,他暂时还没能察觉到,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十六夜咲夜的时候,不,那时候的她还不叫十六夜咲夜。
那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在老伦敦城的黑暗角落里翻垃圾的孤儿,身上的衣服是条开了洞的破麻布袋,瘦得像具骷髅,随时可能死在街头,死了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甚至,身为一个吸血鬼,耶格都不屑于去吸她的血,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几滴血可吸,皮肤以下,都是骨头。
那是个属于煤炭和蒸汽的年代,一切都在大踏步前进,唯有人『性』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石器时期。那时候,这世界还不像现在这般讲道理,人活得不像人,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不,倒不如说,活得人模人样的,才是少数,别的,都活得像条狗,死得也像条狗。
那天耶格心情很好,像咲夜那样的小老鼠,他原本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但他偏偏,无意识地,多瞄了那么一眼,或许是出于潜意识之中的怜悯,亦或者是因为空旷的视野中刚好多出来这么一只丑陋的小生物,让他一不小心分了神。总之,就这一眼,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他自己的,咲夜的,以及别人的。
因为他看见了咲夜身上的一点,细微的闪光,就像是从漆黑原石的表面上冒出来的一小粒,不甘沉寂于黑暗的晶石。他立马便意识到,这个小乞丐,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才能”。而且,假以时日,这份才能定将绽放出足以与日月争辉的光彩。
那个瞬间,他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现在想想,假使当时,他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转身离去,那咲夜的命运也不过是,像所有别的无家可归者一样,冻死在一个寒冷的英国雨夜之中。时间魔术师?王牌猎人?恶魔洋馆中的潇洒女仆?别想了,她是做梦也不可能梦到那样的未来的。
但他没法装作没看见,也没法将这脆弱的火种扼杀在摇篮之中,毕竟,他手里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大把大把的生命,等着他去挥霍。他总得做点什么,来填补他身为永生者的,那永远也填不平的空虚。
他的做法很简单,既不需要亲自去当咲夜的老师,也不需要给她什么武林秘籍。他只是一声不响地,与她擦肩而过,然后转个弯走到了教会门口,在那儿留下了自己的足迹。于是,教会那帮人就跟群鲨闻到了血腥味儿一样,倾巢出动,追着他的“味道”,一路来到了咲夜所在的那条小巷里。
他的足迹到那儿就断了,那是自然,他想甩掉这帮蠢货,简直易如反掌。然而教会的人也并没有气馁,毕竟,他们走这一趟的收获,可比杀死一只来头不明的吸血鬼要大得多。他们找到了“未来”,那个被他们手里的刀枪吓坏了的小女孩的未来,以及他们吸血鬼猎人组织的未来。
当然,这都是耶格为他们安排好的,“未来”。
咲夜被猎人组织收养了,并且凭着她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地向上攀爬,成为了王牌之中的王牌。十年之后,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外出执行任务的咲夜面前,二话不说便以压倒『性』的力量击败了她。
“我的名字是耶格·埃克斯特鲁,”他告诉她,“上古‘第三代’血族中的一员。”
“我会等到你真正长大的那一天。”
他只留下这些话,便转身离去。
这场惨败是“肥料”,是让咲夜这株幼苗更加迅速地生长的绝佳养料。自那天起,耶格便不必再去关注咲夜的成长,因为她会定期来到他的面前,向他展示她新取得的进步,以及她的不成熟,她会失败,然后再次爬起来,如此循环往复。等到她的成长到达极限,他便会将她的『性』命取走,就像摘取一颗熟透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