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了关羽和卢彦生两人,关羽走过去替他解开了绳索。
卢彦生爬起身二话不说,冲到小桌前,抓过一只空碗,拎起关羽放在桌上的酒壶,满满斟上一碗,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关羽笑笑走回小桌前坐下,拎起酒壶又给卢彦生斟满一碗,也给自己倒上一碗,也是抬手一饮而尽。
“小子,你怎么还不杀我?”卢彦生气鼓鼓地瞪着关羽。
关羽忍不住一笑说道:“老人家,你都这把年纪了,换了别人该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你却为何在这荒郊野外守着这破关卡?”
卢彦生叹口气道:“老朽一生混迹官场,曾经胸怀壮志,打算报效国家。无奈因这张破嘴,得罪了不少同僚,几十年了,皇上都换了一茬了,我却连一面都没见上,还被打发到这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地方。原打算再混两年,告老还乡,却不料遇到你们,我命休矣---再来一碗酒。”
又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碗酒,卢彦生满意的擦了一下嘴角,斜眼瞪着关羽说:“你们这一招毒啊!夺下雪狼关,逼着虎贲营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这是要关门打狗呀!老夫确实大意了,没想到你们敢狂飙数百里,深夜偷袭。大白天你敢来试试,此地易守难攻,满山的石头,不把你小子砸成肉酱才怪!”
关羽端起酒碗笑道:“没想到你老人家一点也不糊涂!”
老人冷哼一声,转身向床铺走去,说道:“被你们这帮兔崽子折腾了半宿,老夫乏累的紧。再想杀我,须待我梦醒之后!”
关羽哭笑不得,不但不想杀他,还有点喜欢上这个倔犟的干巴老头了。
冯庸四处查看,小心翼翼地寻了一处空地安营扎寨。睡到半夜,营外突然人声鼎沸,火光冲天。
冯庸一轱辘爬起来,急忙招来传令兵询问。
“禀大帅,营外只有小股贼军袭扰,我方损失不大,死了几个弟兄,两处营帐失火,已被扑灭。”
冯庸松了口气,倒头便睡。还没睡踏实,又听得外面一阵大乱,隐约可见几处营帐起火。他恼怒地披上盔甲,走出账外。经过询问,还只是小股人马放火袭扰,等大家都冲出去,人早跑没影了。
“派一队骑兵,营前结阵,但遇敌军,只可驱赶,不可猛追,小心中了埋伏。”冯庸命令道。
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又有一队手持火把的骑兵冲了过来,在火把的映衬之下,为首之人一颗大门牙鹤立鸡群地突出唇外,闪闪发光。
石军师交给“张大牙”部队的任务很简单,白天全体睡觉,夜晚放火袭扰虎贲营。敲锣打鼓放鞭炮吹唢呐,怎么扰民怎么来。但不许发生正面冲突,闹完了就撤。对于这些老牌的土匪们,杀两个人放把火然后撒丫子走人可谓驾轻就熟,因此工作起来相当有激情,乐此不疲。
看到营门外列队的骑兵方阵,张都统及手下远远站着,坚决不向前跨出一步,开始高声喊话。
“弟兄们,原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杀贪官,除恶霸,反对欺压我们的朝廷。可你们现在头领裤裆里软了,投降了朝廷,做了走狗,转过身来杀自己人!你们还为他拼命,值得吗?”
虎贲营骑兵方阵中一阵骚动,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娘的,我们现在到底在为谁卖命?”
冯庸被气的七窍生烟,大喝道:“别听他们胡扯!骑兵突击,杀光他们!”
对危险具有天生敏感反应的土匪们没等对方的骑兵启动,便一溜烟的消失在黑暗中。
没过半个时辰,这些土匪又举着火把跑了回来,这次还真就不知在哪找了几面破锣、腰鼓和几把唢呐,吹吹打打,欢乐无比地开始了才艺表演。当真是打起你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
不胜其烦的虎贲营骑兵再度杀出,除了捡到被弃在草丛中的一面破锣,仍然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的虎贲营将士们折腾了一夜,打着呵欠终于盼来了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
阮武率领数万步骑旌旗招展地出现在虎贲营大营前方。冯庸紧张的组织队伍准备迎接对方的正面冲击。奇怪的是,这支红巾军不像是来拼命的,倒更像是来游行示威的。只是远远的站着,并没有发动冲锋意思。
冯庸有些沉不住气了,试探着催动兵马主动进攻。两军还相距甚远,他忽然耳中听到对方鸣金收兵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红巾军井然有序,不慌不忙地后撤。硬着头皮追出去数里,冯庸生怕中了埋伏,果断地鸣金收兵。
返回大营还没顾上喝口水,翟龙彪的队伍又出现在大营后方。冯庸不敢怠慢,再度整军出击。翟龙彪像和阮武商量好的一样,迅即不战而退,搞的冯庸一头雾水。
连着几天,站在箭塔上无所事事的虎贲营兵丁都会打着呵欠,用因缺少睡眠而失神的茫然目光,看着阮武和翟龙彪拉着队伍交替游行示威,他们已经被折腾的麻木了。
“睡醒了?”关羽脸朝窗外,正盯着空中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