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的粮仓分为官仓和义仓两大种类。官仓用于保证朝廷的正常粮食供给和给官员发放俸禄;义仓的主要作用便是遇严重灾害之年临时救急,避免大量饥民因为饿疯了铤而走险,引起社会不必要的动荡。
泸水下游,距离严老将军大军驻地不到百里之遥的冀州府辖区内便有一个占地数十亩,存粮十万石的大义仓。
冀州府郡守大人于星纬的一张黑脸上,有着超越其年龄的沉稳与干练。宽宽的额头,浓眉大眼,如果肤色能漂白一些,他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此刻,他正带着一群随从,步履匆匆地巡视义仓仓储,负责仓储的主管小吏满头大汗,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屁股后面。
“泸水泛滥,近期我冀州府会涌现大批灾民。为赈济灾民,圣上已降旨开仓放粮,你这里万万马虎不得,事关江山社稷,出了任何差错,本官定要你人头落地!”于星纬边走边转头对紧随其后的主管小吏说道。
那名小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点头哈腰道:“郡守大人放心,小的一直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差池。”
于大人黑着脸并不理他,来到一堆粮包前,努嘴示意随从取来一根长长的铁钎,深深地插了进去。铁钎取出后,钎头处粘着几粒粮食,于大人小心的取下,捧在手中放至鼻前闻了闻,并没有腐烂霉变的味道,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迈步向外走去。
忽然,于大人停住了脚步,蹙起了浓黑的双眉,目光停在了院落中散落着的一堆木柴上。
“这是怎么回事?”于大人深情严肃地抬手指着那堆薪柴问道。
主管小吏连忙躬身施礼回道:“回禀大人,这是负责把守粮仓的一些兵勇砍来的干柴,日常造饭用的。”
于大人脸色一变,怒道:“胡闹,仓储重地,万一失火如何是好?即日起本官严令:粮仓方圆两里之内,不得有任何烟火。即刻让他们搬出去,否则拿你是问!”。
主管小吏吓得浑身颤抖,喏喏连声。
“郡守大人,依您的吩咐,城外安置灾民的帐篷已经搭建好了。另外,各地平章大人们也已悉数到齐,都在府衙恭候大人。”一位匆匆而来的护卫向于大人躬身施礼道。
于星纬挥了挥手,黑着脸瞪了那名主管小吏一眼道:“即刻命人将那些薪柴处理妥当,下次本官来巡查,再发现类似隐患决不轻饶于你!还有,本官奉旨急调的救灾粮食日落之前必须运到我府衙,事关灾民性命,不得有误。”
冀州府府衙大堂,于大人步履匆匆地迈步走入,几位从各地赶来的平章连忙起身施礼。
于星纬脚步不停地挥手道:“不必多礼了!都坐下吧”。
待众人重新落座之后,于星纬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圈,稳稳地开口道:“圣上有旨,此次赈灾责任重大。有百人以上灾民饿死,当地官吏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斩首。各位务必全力以赴,切莫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儿戏!本官要求你们,但凡辖区内饥民发生暴乱,或者有十人以上饿毙,一律革职查办,押入大牢!”。
几位平章面面相觑,表情痛苦,尽皆低头沉默不语。
看着众人的反应,于星纬鼻中冷哼了一声,缓缓道:“怎么,都怕了?没有这么一点担当如何做得了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这样吧,本官也不让你们为难。我已命人在城外空地搭建好了帐篷,以备临时安置灾民,同时紧急调拨了大批赈灾粮食。你们只需将辖区灾民集中安全护送至州府即可。到了冀州府,灾民出了任何问题,本官一力承当!”
各位平章大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活泛起来。有郡守大人伸长脖子主动背这个黑锅,人人肩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只需将辖区灾民集中活着送到冀州,哪怕搭上点粮食,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但求头顶的乌纱帽没什么风险,其他一切都好商量。
于大人用略带鄙夷的目光扫视了众位平章大人一眼,接着说道:“本郡守有言在先,赈济灾民的救命粮食由府郡统一管理,不再下发各县。你们自己想办法保证所辖区域灾民活着、平安抵达冀州即可。毋庸讳言,本官也担心这救命的粮食经了尔等之手,恐怕难以落到饥民腹中!各位对本府主张可有何异议?”。
几位平章大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摇头表示并无异议。粮食不经手,大不了少捞点,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但若当真出现灾民饿死或暴乱,那麻烦可就大了。真到了那一步岂止头顶的乌纱,恐怕连小命都会成为问题!两害相权取其轻,有郡守大人挺身背锅,落得轻松自在,他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郑重声明:这不是广告)
见几位平章纷纷起身施礼并无异议,于星纬略带厌恶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天近拂晓,睡梦中的苏伦嘎被帐外人喊马嘶的嘈杂声所惊醒。她急忙穿好衣服,赤着双脚匆匆跑了出来一探究竟。
掀开帐帘,只见帐外的空地上火把熊熊,人影绰绰。几位满身征尘、身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的壮汉正七手八脚地抬着昏迷不醒的沙尼哈达向这里匆匆走来。
“出了什么事?”苏伦嘎急切地询问沙尼哈达身边的一位侍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