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断魂坡前,死尸成堆。聂芸娘所部因为着急赶回平州,对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没有统一掩埋处理。
此刻,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急不可耐地扑向了那群尸体。不巧的是,从另一个方向也出现了一群皮包骨头的野狗,两拨野狗瞪着猩红的双眼,为抢夺食物展开了激烈的撕咬。
一连串的惨嚎与狗毛乱飞之后,两拨野狗达成了默契,分别占领了一块地盘,基本上相安无事。
一具无头的尸体又忽然引发了双方的争夺,七八条狗呜呜低吼着死死咬住不放,据理力争,最终那具尸体被撕成了两半。那具尸体的脚旁边,扔着一杆方天画戟,朦胧的月光下,方天画戟的戟身上反射出一片黯淡的晕光。
起风了,秋凉如水。
定北王关羽端着在中军大帐之中,面色略显憔悴。
张佰仟、杜仲年等人一一汇报完所属部队减员情况及战果,聂芸娘起身上前,命人将包着镇东王阮武头颅的布袋呈了上来。
布袋打开之后,关羽恨恨地盯着镇东王阮武的面容端详了好久,发出一阵冷笑,挥手命人将其悬于帐外的旗杆之上。
聂芸娘屏气凝神盯着关元帅的面庞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元帅,我们从断魂坡还俘获回千余叛军,不知该如何处置?”。
杜仲年也上前道:“我部攻陷城门后,也有数千叛军跪地请降,是将他们打散重编还是直接遣散?”。
关羽脸色阴沉,头也不抬地挥手道:“所有叛军降兵集中在一起,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聂芸娘圆睁双眼,脸色煞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杜仲年也张口结舌,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关羽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冷冷地咬牙道:“本帅讲的还不够清楚吗?全部集体坑杀,一个不留!”。
聂芸娘高声道:“元帅请三思,不可因一时激愤,铸成大错!”。
关羽虎着脸拍案道:“本帅再说一遍,全部集体坑杀,一个不留!军令如山,任何人不得说情!”。
聂芸娘脸色苍白地紧咬下唇,微眯双眼,毫不掩饰地瞪着关羽。她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曾让她神魂颠倒、牵肠挂肚的男人。
张佰仟、杜仲年等人面面相觑,最终都轻叹一声,纷纷低下头去,拱手抱拳而退。
原本就并不怎么明亮的月亮又躲进了云层里,茫茫大地又一次被黑暗笼罩。
两队手执火把,头裹红巾的兵卒手握刀剑,驱赶着另一群同样头裹红巾,却双手被缚,哭号声不断的兵卒来到了远离军帐的一片开阔地上。
这里早已挖好了一个巨型的深坑,那深坑好似一张咧开的大嘴,急于吞噬些什么。
“嚎什么,嚎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二十年后诸位又是一条好汉!”。
在被倒绑双手的人群中,一个大嗓门不停的吆喝着,他的脸上挂着笑意,显得那么的鹤立鸡群。
此人身材高大,肩宽背厚,两只大脚板分外惹眼。
当他经过坑边一位正挥舞铁锹的小兵身边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动作所吸引,观察片刻之后咂嘴道:“这一看在家就没怎么干过农活啊,连挖坑都不会!啧啧啧。”
他突然迈大步跑出队列,仰头对一位骑在马上负责坑杀降兵的统领高声说道:“统领大人,能不能先放开我?”。
他的举动引起了附近两名持枪兵卒的警觉,他们提着大枪跑了过来,边跑边呵斥道:“你干什么?老实点退回去,还想逃跑不成?胆敢潜逃者就地格杀勿论!”。
那个大高个不满地扫了那二人一眼,继续抬头望着那名统领说道:“大人,能不能先给我松绑?我绝对不会逃跑,再说这么多持刀弄剑的兵丁都在这里,就算我想要逃跑,也是无处藏身啊!那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骑在马上的那位统领好奇地低头问道:“看样子你也不像是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徒。却为何冲出队列,究竟意欲何为?”。
那个大高个仰天哈哈大笑道:“先给我松绑,容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