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郡王妃深吸口气,拍了拍孟潋滟的手背,“潋儿,放心吧,一切自有母亲替你做主。”
易姨娘身子下的血迹犹如潺潺流水不停的往外冒,这分明就是小产的迹象。
“郡王爷救我,呜呜,肚子好痛。”易姨娘疼的脸色煞白,感觉真个人要被撕碎了似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太医!”连郡王吼道。
“易姨娘,这是怎么了啊?”
“姨娘!”孟涟漪失声尖叫,飞快的奔来。
孟太妃脚步加快,由丫鬟扶着走来,模样看上去才五十左右,颌骨高高耸起,柳眉狭长,手里还握着一串珠子,嘴里不停的叫着易姨娘。
“混账,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人呢,都死哪去了,外头这么冷还不快抬进屋里去?”
孟太妃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苏晗无语,一个妾至于这样心肝宝贝的疼着吗。
连郡王妃拦住了,“抬去偏院,新娘子屋里不宜见血。”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及什么?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肚子里的可是我孟家的乖孙,倘若有半点损失,老身绝不饶你!”
孟太妃不分场合张嘴就骂,“世上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嫡母,简直就是不孝,是不是要气死老身才肯满意啊!”
“母亲,漪儿求求你救救姨娘,外头这么冷,姨娘的身子受不住啊。”
孟涟漪吓了一跳,她怎么不知道易姨娘什么时候有的身孕?大夫说姨娘生她时身子受损,恐难有孕,如果再生个弟弟,依照连郡王对姨娘的宠爱,将来也会给自己增添助力,不必指望孟千顼了。
一句连着一句的指责,连郡王妃几乎压不过气来,下巴一抬坚决道,“要么抬走,要么就在院子外,随便选,总之潋姐儿的院子本妃决不允许易姨娘踏进一步!”
今天易姨娘一而再的触犯孟潋滟的霉头,连郡王妃忍不了,她的女儿将来还要幸福美满呢,孟太妃不顾及孟潋滟的感受,孟潋滟压住心底的酸涩无奈,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幸好她还有母亲。
“放肆!给老身抬进去,老身倒要看看谁敢拦着!靖宪你看看你这个好媳妇,就这么欺负你娘啊,易姨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儿子啊,易姨娘盼了这个孩子多久你不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易姨娘打成这个样子?”
孟太妃撒起泼来是不管不顾的,孟太妃一向不待见连郡王妃,易姨娘是孟太妃的亲侄女,要不是易家没落,孟太妃直接就叫连郡王娶了易姨娘做正室,可惜却被太后截了胡,棋差一招,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易姨娘已经委身给了连郡王,只能做妾了,孟太妃跟太后本就有过节,所以更加不待见连郡王妃。
易姨娘意识还算清醒,小腹一阵阵抽痛,下摆黏湿一片滴滴答答,摸着一股冷意,易姨娘怀过身子这感觉太熟悉了,惊得连连大叫。
“母亲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郡王,救救婢妾……。”
这可是她盼了十几年的儿子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易姨娘好恨。
连郡王沉默片刻,缓缓道,“抬起竹林苑。”
“靖宪!”孟太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迕逆过自己?
“母亲,潋姐儿马上就要出嫁了,染了红不吉利。”连郡王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易姨娘失望,心里就跟泼了一盆凉水似的,拔凉拔凉,这个男人好歹她也陪伴了快二十年啊,怎么就这么狠心?至他们母子不顾?
婆子抬来软轿,小心翼翼的将易姨娘抬了上去,有经验的婆子一眼就看出来,这裙子都染透了,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孟太妃一甩袖,直接奔进了里屋,“老身就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传来!”
连郡王无法,只好陪在一边,不停的劝慰孟太妃。
连郡王妃也愣了,这母子两不愧是亲生的,一个赛一个的奇葩,孟太妃是老连郡王亲自求来的,一眼就相中了,原本连郡王府只是连郡侯,三代承爵,是老连郡王以命相舍救了先帝一命,先帝才封了郡王世代永不削爵,孟太妃年纪轻轻带着孩子就守了寡,把连郡王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谁碰跟谁急。
太后赐婚,一下就把孟太妃惹急了,她的儿媳妇是硬塞进来的,傲气的很,半点不知道尊敬,孟太妃这些年就没少作连郡王妃,怀着身子也要去伺候,早晨蒙蒙亮就要连郡王妃候着,连郡王肚子争气头一胎就是嫡长子,刚满月就被封了世子,孟太妃就更不待见连郡王妃了,使劲的作,不停的给连郡王纳妾,处处帮着易姨娘跟连郡王妃打擂台。
大约半盏茶,丫鬟哭着走了进来,“太妃,我家姨娘肚子里的小公子没了。”
孟太妃怒极反笑,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靖宪,你可听见了,这个毒妇公然残害孟家子嗣,易姨娘的孩子即便是生下来也威胁不到她什么,孟家绝不能再容……”
“母亲,仗打易姨娘是儿子的主意,跟王妃没关系,是易姨娘冒犯在先,儿子不知道她怀着身孕,错已酿成,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连郡王及时打住了孟太妃的话,刚刚痛失了一个儿子,心情沉重复杂,但脑子里依旧是那道圣旨,万一是真的,闹开了他的脸面还往哪搁?
孟太妃愣住了,她没听错吧?连郡王居然会帮着郡王妃对付自己心爱的宠妾,脑子进水了不成。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明明是她居心不良,见不得别人好故意使坏。”
“太妃!本妃自问对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妃为了一个妾污蔑本妃,真是叫本妃寒心。这么多丫鬟婆子都看着呢,太妃若是不信尽管审问,这黑锅本妃不背。”
连郡王妃腰杆子挺的笔直,语气里少了分尊敬多了丝强硬。
“放肆!你就这么和老身说话的?长阳候就是这么教女儿的?老身是你婆母!”孟太妃被气的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疼,儿子不听话媳妇也要造反,到底是怎么了?
连郡王妃冷笑,“太妃若是觉得委屈,带上易姨娘咱们进宫去找皇上或者太后辩一辩吧,本妃身为郡王府主母,连一个责罚姨娘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孟太妃和戚太后就是死对头,又怎么会愿意进宫去看她那个老贱人?
孟太妃气的两眼发黑,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来气。
来禀报的丫鬟顿住了,姨娘就没人管了吗。
“母亲,儿子送您回去歇着,这些事就交给儿子处理吧。”
连郡王怕再吵下去,孟太妃会口不则出把话说绝了,连郡王妃今天就跟吃了弹药似的,火气大得很。怪就怪易姨娘不开眼,偏偏挑这个节骨眼去闹孟潋滟,郡王妃没收拾她就算不错了。
一切等孟潋滟出嫁再说,等郡王妃静下来气消了,也就明白了。
“混账!”孟太妃一掌打在了连郡王的肩上,“那是你儿子!你不心疼,老身心疼,这叫什么话,我这个婆母反而要处处让着她这个媳妇,传出去老身的脸还要不要了!”
孟太妃抹了抹眼泪,指着连郡王妃的鼻子骂,连郡王妃和孟潋滟听习惯也就罢了,苏晗真是见识到了,她祖母已经泼辣难缠了,放在孟太妃跟前不及一半。
孟潋滟脸色讪讪,冲着苏晗歉意又无奈的耸肩。
“老王爷啊,你怎么去的那么早,留下老身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孩子拉扯大,儿大不由娘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把老身也带走吧,老身也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孟太妃瞅准了柱子就要撞去,连郡王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孟太妃,急的火烧火燎的,“母亲,你这是干什么?”
连郡王妃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戏码她不知道见了多少次,就不能能来点花样吗。
连郡王是个孝子,又是孟太妃一手带大,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是不一般。
连郡王转眼瞅着连郡王妃,没好气道,“这下你满意了吗?母亲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你好歹也是儿媳妇,就不能谦让吗?”
连郡王妃气笑了,都忍了二十年了,还要她如何能忍?
“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媳妇,老天爷啊,你怎么这样待我不薄啊……”孟太君拍着大腿哭嚎,半点形象也没有。
孟太君出生小县城里的一户商家,识得字不多,就好运气好遇见了老连郡王。
估计老连郡王多活几年,肯定会被孟太妃气死,扶不上台面。
连郡王妃气也气够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苏晗趁人不注意,悄悄对着孟潋滟耳边呢喃着。
孟潋滟有些犹豫,然后对着连郡王妃轻声把苏晗跟她说的又叙述一遍。
连郡王妃眼睛一亮,淡淡道,“太妃既然看不上本妃,本妃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这婚不结也罢,
郡王若是想休书,本妃等着就是!”
孟太妃愣了下,她耳朵没听错吧,连郡王妃居然要自请下堂?还没来得及高兴,连郡王炸毛了。
“不行,绝对不行!潋姐儿大婚在即,你身为母亲怎么能如此绝情自私,不为孩子的终身大事考虑。”
“考虑?一而再的触碰孩子的霉头,硬生生把气氛弄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嫁人?丢人现眼?还是要叫柳家看不起潋姐儿?本妃丢不起这人!”
“离就离,谁怕谁!靖宪,写休书,这可是她自己说的。”孟太妃举双手赞成。
连郡王急的嘴巴快起泡了,在孟太妃耳边把圣旨的事一说,孟太妃气的跳脚。
“什么?还有这等事!岂有此理,这个老贱人,太能算计了!”
“母亲!”
孟太妃意识到说错话,忙憋了回去,跟郡王府比起来,易姨娘根本不算什么。
连郡王妃显然还在生气,孟太妃态度忽然一转八十度大转弯,硬挤出两滴眼泪。
“潋姐儿是咱们府上第一个出嫁的姑娘,郡王府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况千顼还在西南打战,老身年纪大了,诺大的王府没个合适的人去管,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孟太妃咬牙忍着气,苦劝,心里却把连郡王妃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连郡王也在一旁附和,气也得忍着。
连郡王妃差点就点头,见好就收,苏晗冲着连郡王妃摇了摇头,连郡王妃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仍旧一副坚决的样子。
孟太妃只好痛心道,“派人把易姨娘送去庄子上,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接回来。”
“母亲!”连郡王不干了,孟太妃瞪了眼连郡王,“怎么,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儿子,不敢,儿子听母亲的。”连郡王恼死了连郡王妃,等过了这几天,没人提也就忘了。
连郡王妃还是不为所动,连郡王的小心思她都不用猜。
“马上收拾东西,立刻送走!”孟太妃深吸口命令。
“母亲!”连郡王急了,易姨娘才小产,怎么能送走呢。
连郡王妃见好就收,惹急了连郡王反倒不好了,“刚才是媳妇儿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冒犯了母亲,还请母亲见谅,易姨娘身子不爽还是留几日吧,等潋姐儿成婚后再送走也不迟。”
连郡王妃软了姿态,孟太妃却是多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刚才怎么就不说,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