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关于春分时节的诗词,唐笑笑只记得这一首。
春已过半,如今恰是这春分时节,雁字成归,春草初长,合该出门迎一迎东君,赏一赏桃花。
全家都起了个大早,还未到辰时就开饭了,今天的早饭也格外好吃,主食是一种叫做饼餤的东西,类似现代的熏肉卷饼,味道却更好。
“论起来,春游吃饼餤也是老规矩,有些讲究的人家还要用彩绸和红绫缚上,垂挂于游春的车前。”母亲夹起一个切开的腊汁肉的饼卷,“尝尝这个。”
“最好吃的还是蜜汁梅肉的。”今天是笑笑来到元龙朝吃得最多的一次,五种口味的饼餤如同画轴似的摆在盘中,食用时切成一寸窄的小卷,像花一般围摆在盘子里
。
笑笑不觉感慨,上一世在博物馆曾见到过新疆出土的饼餤化石,便是这切成一个个小卷的样子,据考是唐代的随葬点心。而清少纳言在《枕草子》里也曾记载了这种大唐美食流传到日本的情景:主殿司的官员把像是一卷画的东西,用白色的纸包了,加上一枝满开着的梅花,给送来了。我想这是什么画吧,赶紧去接了进来,打开来看,乃是叫作饼餤的东西,两个并排的包着。
如今竟有幸吃到了。
母亲的心情也分外的好:“今日笑笑的胃口大开了,该赏那做饼餤的蕊娘。”
簪花在一旁应了,主子若不明确说奖赏的数目,按例都是赏一个月的月钱。
“蕊娘的祖上曾经在五代的宫廷里做过押班,这做饼餤的手艺便是祖上传下来的,”母亲又夹了一块卷了羊肉的饼餤:“一大早的风寒,吃些羊肉。这羊肉是按着番邦的法子烤了的,又加了番邦特有的佐料,别有风味。”
的确,加了香葱的孜然烤羊肉,再卷上酥软的饼餤,怎会不好吃!
笑笑从不记得童年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哎,历史的遗憾,只有回到元龙朝来弥补了。
“清明过后十日冷,这才到春分了,多带些衣裳才是。”母亲道。
“回太太,描红姐姐给姑娘准备了两身衣裳,另有三件斗篷,单的夹的带风帽的都带齐了。”今日是染碧陪笑笑过来的,因想着过会儿便出府踏青,此刻满眼喜色。
“也罢了,还有谁跟着?”
笑笑道:“还有描红。我让织金留下看家。”
慈姑在一旁道:“嫁期临近,织金那丫头也该静下来理理头绪。还有那小笛儿,今日就进院子吧,正好让织金教教屋里的规矩。”
母亲点点头,又对染碧道:“把笑笑出行的斗篷拿进来我看看,可还厚实。”
染碧急忙应着去了。
一时饭毕,漱口喝茶。
笑笑穿的依然是春分那日的浅桃色上衣,换了件普蓝色绣飞鸟的锦裙。普鲁士蓝,世界上最稳定的蓝色,笑笑也不知元龙朝对这个颜色是如何定义的,更想不通元龙朝是如何用天然染料染成如此地道的普鲁士蓝的。
母亲审视着笑笑的衣裳,比较满意,今日毕竟要出门,不能过于随意。又看了看女儿的发式,见两侧皆绾了小小的同心鬟,簪着一对儿带颤须的金翅玉腰蜂,倒也别致可爱。
笑笑看看母亲,只戴着一只祖母绿的珠钗,不禁道:“母亲戴流苏才好看。”
母亲却笑道:“若是全家同游,便是怎样的艳丽也不过分。你父亲如今不在家,我为人妇,出门合该简素些的才好。”
慈姑捧了件青莲色素缎斗篷给母亲披上:“老爷实则吩咐过,太太带着姑娘踏春,合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是,莫要被那春花给比下去了。前几日满昌他们回来,还专门捎了衣裳和头面,只是太太珍重身份,不轻易穿戴罢了。”
母亲自己系上颈间的缎绳,绳头是一对小巧的赤金垂莲扣:“护院跟去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