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降真端了一壶热热的玫瑰茶来,身后一个伙计则端了个大大的玫瑰攒盒,整个盒子以平面玫瑰的花纹分了格子,新颖而实用,笑笑数了数,差不多能分出大大小小十几个格子:“比葵花盒子的分格儿还多呢,依我说,这大小不一的才好,把面果子糖糕之类的放在大格子里,那些凉果干果就盛在花芯的几个小格子里。”
“这是打算着玫瑰宴时用的。”西子接过丫头捧心递过来的湿帕子,简单净了净手,“你前儿送来的这些含苞玫瑰样式的饼干真是好看好吃,我娘让我在你家点心铺子定下来呢,以后就在我们铺子里和家宴上常备了,就是先交上一年的费用也使得。”
“那还是拜你那一罐子玫瑰酱所赐,我们家的厨娘想出来的主意,把玫瑰酱掺进去,又加了红曲来上颜色,做出来的都是匀匀实实的玫瑰红,”笑笑擦了手,用帕子托起个玫瑰饼干吃了,“我嫌太呆板,又让试做了一些由浅到深的颜色,这样搭配着才好看。”
“你们的点心铺子开了么?”西子也捏了个玫瑰饼干吃,“我娘正在拟玫瑰宴的点心单子呢,到大宴的那一日,这饼干怎么也得备个几十斤上百斤的。”
“就是那铺子不开也短不了你们家的,”笑笑吹开茶水上面的玫瑰蕾,自己已经把手里的饼干方子和对于店铺装潢的简单构想写出来给了甄氏,算下来花费极高,甄氏能否豁出去就看她的魄力了,她若是走她娘家的保守愚蠢路线,自己就干脆直接把玫瑰饼干的方子送给温家了,反正现在饼干方子满天飞;若是甄氏聪明,肯相信自己,不妨就跟她合作一把,四成利润呢,不赚那是傻瓜!等她前脚把店铺装潢好了,后脚自己就把温家的大订单给她递过去,让她尝尝第一口甜头。
“你上回说到的玫瑰琉璃柱灯也正在赶制呢,到时候请你来家里赏灯,”西子望着房间一角所置的乌木高束腰三足香几,上面摆的霁蓝釉撇口花盆里养着茂盛一丛雪白玫瑰,“你提过的用玫瑰藤来妆点庭院,包括大批使用玫瑰篱、玫瑰障,或者玫瑰绕藤廊柱,我三哥说可以想办法,还有两三个月可准备呢!只是在厅里也只能用这种盆养玫瑰的方式了,即使那些牡丹芍药的,若摆进室内,也无非盆栽或者瓶插,其他的法子只怕是没有。”
笑笑略一沉吟,脑子里倒是闪现出几个念头,又怕太过新奇让人接受不了。
西子抿了个紫苏腌梅子,满口浓浓的酸咸,脸儿都酸得缩起来:“怎么又做起这个了?我还当是八珍梅呢!”
捧心在一旁回道:“翀少爷过几日就到了。”此刻屏风的隔间里就剩了捧心一个下人,那两名小厮早已识趣地退下去了。
西子含了个金丝蜜枣来冲抵口中的酸味儿:“可不是,翀哥最爱吃紫苏梅子了,每次母亲都提前让人备下许多。”说着看了看笑笑,把那紫苏梅子推给她尝:“翀哥是我的远房堂哥,他也颇有调香天分,我四哥很是看重他呢!每年入夏都会从南边亲自护运着香料花材来京都,入冬前才回去。”
怎么跟候鸟似的——“远房堂哥是多远的?名字里也压了个‘西’字么?一直想问问你呢,为何你们家的字里都有个‘西’?连你也在内。”笑笑竹筒倒豆子问出一大堆问题来。
西子抿嘴儿一笑:“我的‘西’是字,他们的‘西’可是正名儿,我这个字是家父偏爱女儿,固执给起了的,哥哥们的‘西’却是应在族谱里的。翀哥家是温家的旁支,上数六七代,与我们是同一位祖宗,他们都在云南老家,管理着玫瑰庄子。翀哥家这些年才与我们有了往来,族谱代代传下来有些字迹都模糊了,他明明与我们是一辈儿的,名字却压了个‘至’字,也不知是谁家出了岔子。”
这么多哥哥,真复杂啊。族谱居然也有‘传错话’的时候。
西子轻轻叹一口气:“唉,我这个字起的,学里多少人说嘴,我要改了,童山长说不可轻易改字,让我就这么叫着,管他旁人作甚。”
“这有什么可说嘴的?”笑笑觉得全女学里,只有西子当得起这么个美人名字。
西子托腮叹道:“咱们学里拜的祖师爷可是范蠡呢。”
啊?这样强凑在一起也可以啊?!这些人的脑洞真够大的,笑笑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两人正说着,温四爷就回来了。
“小琉璃申家的手艺确是不错的,前儿让他家试着做了做,”温西岫从袖中取出一只水滴状的香露瓶,摆在笑笑面前,但见形似水滴,朦胧似雾,“这个,算是磨砂玻璃么?”
笑笑拿起那只朦胧的瓶子仔细来看,用手指细细摩挲:“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沙粒再细小些更好,女客人需要更为细腻的手感。”
西子望着这只新奇的瓶子,很快便爱不释手:“特别像夏日里用水晶杯子装着冰镇的酸梅汤,整个杯子都因为凉意被沁得雾气蒙蒙的,好像夏日能见到冬天的景儿似的。”
望着眼前的磨砂玻璃,笑笑不禁想起首造司的事情,对此还有些疑问:“温四哥,你上回说过要把香露瓶子入首造司,莫非咱们每出一种新式的瓶子,就要送去备案么?”那也太麻烦了。
“上回你列举的几款瓶子,我都找画师画出来了,以这类瓶子为例,在首造司备的案是‘具备别致形状的琉璃香露瓶’,初审已经批了,等再审通过了就能拿到首造司的备案文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