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故乡的雪

“你身体本就不好，旧疾顽固，吃了这么多药石也不管用，还在风口吹着，真真是不爱惜自己，这雪景就算再稀罕，你在家乡又不是没见过。”

“病中烦闷，闲来无事睹物思乡罢了。”刘芥咳了两声，脸颊上渐渐泛起淡淡的粉，他轻轻叹道，“只是不知故乡现在如何，是否也有这样的大雪。”

李幕想了想，“会稽郡在南海郡之北，今年天灾不断，天象生异，想来刘兄故乡的雪应当会比番禺的更大。”说完后他看向了戚莺儿，想验证是否正确。

戚莺儿笑着摇了摇头，李幕便叹了一声。

戚莺儿自从三年前做了南海王的谋士，南海王府内上下便无不尊重崇敬地唤她一声“先生”。当然，她被称作先生并不是因为她在人前展现的推演八卦，破译天机的能力，还有她过人的智谋。

“阳九之会，紫薇黯淡，辅星大盛，流彗不断，此乃皇天降灾，天讨有罪之象，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年天灾不断。”戚莺儿顿了一顿，手中的酒杯放到案桌上，“但天意难测，经我推演，全祁国上下所受之害是一样之深，不分伯仲。”

“怎会如此，北地天寒，南地暖热，这不应当是天地自然之事吗？”李幕脸上神情复杂，说是忧国忧民，倒显得有些假，说是幸灾乐祸，到又不完全算得。

戚莺儿垂下眼眸，她怎么知道，原着里就是这样写的，为了给刘芥起义做铺垫，不管地理气候问题，强行给全祁国来一套天灾大礼包，一年四季能有的都有了。不过戚莺儿毕竟是职业拦截者了，穿过的世界也不算少了，所见的奇怪事多了去了，也不感到稀奇——架空小说世界，考虑那么多逻辑做什么。

“……若是如此，倒也圆刘兄一桩心事，”李幕看向刘芥，笑道，“刘兄在我南海王府看到的雪，与故乡的是同一个样子的。”

刘芥哑然失笑，“是我狭隘了，竟未曾想过还有这样的法子，多谢郡王解我一片思乡之情。”

“你若是真想谢我，便将身子养好，届时等气候回暖了，我便准你一月假期，许你回乡看看可好？”

刘芥脸上的笑慢慢变淡，又开始陷入了回忆。

冬季的余杭也会下雪，江南的细雪娟秀委婉，悄无声息地飘下，听不见一点声音，比春天的柳絮还要温柔缱绻，令人难以忘记。

故乡的雪不必现在的凌虐，放眼望去是一片惨白与绝望，它们轻飘飘地落在行人的发上，落在路边的一草一木上，落在刘芥所思念的一切物什上，它们有自己的颜色，却不曾夺了所覆之物的生机。

刘芥拢了拢袍子，这三年过去，正如陈大夫临走前所告诉他的，他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四五个月前还能舞刀弄枪，帮南海王练练兵，现在天一寒，他就浑身疲惫，虚弱无力，比那文弱书生还要不堪一击。

他揽镜而照时，时常会感到惊恐——就连他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更别说故乡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