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婳连忙道:“母后,我还不饿。”长辈都等着,她哪里有先动筷子的道理。
君昭给宴之婳夹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你先吃就是了,了尘大师不会计较这些俗礼。”他刚说完这话,就见到苏公公领着了尘大师来了。
宴之婳之前是没有见到过了尘大师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宴三夫人信奉这些,宴之婳打小耳濡目染,虽然没有到那种天天跪在佛堂里念经的地步,但也是敬畏这些的,她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
她觉得了尘大师不像和尚,应该说长得太好看了,当和尚太够可惜了。
了尘大师抱歉的道:“让三位久等了,贫僧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君昭摆了摆手道:“大师不必多礼。”
了尘大师实际上眼下看着君昭还是有些别扭和尴尬的,但君昭喊他过来,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就过来了。
皇后淡淡的道:“都坐下吧,在不用膳,菜就真的凉了。”
了尘大师就在君昭的右手边坐下。
君昭:“……”
他或许有些知道为什么了尘大师当年和母后没有走到一起了,这人完全没有一点眼色,挨着他做什么,去挨着他母后坐呀!
他们用膳的桌子是一张圆桌,皇后自然坐的是主位,跟她挨着的是宴之婳,跟宴之婳挨着的就是君昭,了尘大师挨着君昭坐,也就是在离皇后最远的位置。
苏公公很有眼力见的去将了尘大师身边的那些荤菜跟素菜调换了位置。
皇后率先动筷子,几人就沉默的用过了一顿晚上,用过晚膳,君昭就带着宴之婳遁走了,留了了尘大师和皇后二人。
二人相顾无言,皇后感谢了尘大师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她,也感谢他这些年的相护,但她现在对他,当真没有当年的心动了,她也不会在喜欢任何人了。
所以她无法对了尘大师恶语相向,也无法完全的忽视他。
了尘大师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这是我这些年来,吃过最开心的一次饭了。”
当年跟皇后分开,他失去了爱情,后来新旧两朝交替他失去了亲情,遭有人背叛,他失去了友情,那个时候他是一心遁入空门的,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着一口气苟活着,而不是随着家族而去。
但他即便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却也没有选择跟家族一起死去,剃度之后,他是真的在好好的做一个和尚该做的事,师父也说他悟性极高。
但他在偶然间得知皇后过的不好的时候,那颗死了的心,原本不会在起任何波澜的心,罕见的疼了疼。
那个时候他明白了,若是她好,他就能放下心来了无牵挂,可她若是不好,他就想要护着她,让她好。
皇后的心罕见的疼了疼,他们最开始重逢的时候,她不知道那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她是个果决的人,既然分开了就不会在去关注,不会在有任何牵扯,所以她从未主动去打听过关于他的事情。
在加上后来遇到了皇上,又帮着皇上打江山,她就更忙了。
重逢的第一眼,看到他剃度做了和尚的时候,皇后是震惊的,但也只是震惊了一下。这世上,能过的好的人太少了,大多数人都是如她这般过的不好的。
后来在知道他们分开之后他的一些事情的时候,皇后虽然心情沉重,但大概是这么些年来痛多了,麻木了,她竟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他要帮她,她需要帮助,就答应了。
他们就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或许是有些情分,但那些情分显然与爱无关。
后来慢慢的她发现,似乎只有她自己这样认为,所以也就开始疏远他,让昭儿跟他联系。
皇后不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邀请他下次在一起吃饭,还是冷漠的说这是你的错觉,他们吃饭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但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法开口。
了尘大师似乎也并没有想过得到皇后回应:“夜深了,娘娘早些回屋歇息,贫僧告辞。”
皇后依旧没有出声。
皇后看着了尘大师在淡薄的月光下离去的身影,不知不觉模糊的视线。
她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金嬷嬷见时间着实不早了,唯恐皇后伤了自己的身子,才轻声道:“小姐,咱们回屋吧!”
皇后仍旧是坐着一动不动。
金嬷嬷默默的擦了擦眼角,劝道:“娘娘您不考虑自己个儿的身子,也要考虑考虑殿下和太子妃呢,往后的小皇孙还要您帮着带呢。”
皇后听到金嬷嬷提及君昭,神色才有了些变化,她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冰凉,轻声笑着道:“本宫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哭,要不得,要不得。”
“便是在大的人,都有流泪的权利。”金嬷嬷声音微微发抖的道。娘娘以前也是秦家的掌上明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闹就闹,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扶着皇后往屋里走,心里却是在滴血,娘娘真的太难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她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让她好过一点呢。
皇后道:“嬷嬷,不必难过,我都不难过。”
金嬷嬷顺从的应是。
可是她啊,宁愿娘娘是难过的啊,也宁愿她把她的难过都说出来啊!
她遥记得,娘娘还小的时候,最是张扬,明明是个姑娘,却跟个公子似的,跟人打架输了、挨揍了也不会哭,为了所谓的自尊都不会跟家里告状,可突然有一天,她就突然发现娘娘竟然在一个公子跟前哭得梨花带雨,那公子就温温柔柔的哄着娘娘,无论娘娘如何耍小性子,他都是一脸温柔的哄着她,娘娘要揍人,他就给娘娘递东西。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她竟然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了尘大师躲在暗处,远远的瞧着金嬷嬷扶着皇后离开,看着她房间的烛火熄灭,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披着一身晨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