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仓椿木木地点头,轻声自语:“我可一定要小心……要我抄书就完了……”
江雪奇怪地说:“就算真的不小心要抄一遍,就当做加强记忆吧,也没这么可怕吧?”
麻仓椿苦着脸说:“我的字……”
“……咦?我记得,你的字还可以啊……”江雪想到那封被她随信一起送到安倍家的“自荐信”,觉得没什么特别。
麻仓椿可怜巴巴地看向江雪。
“如果之前的书是雪姬殿下所抄,我的字也差的太远了……”
江雪这才知道麻仓椿在苦恼什么,她有心安慰几句,但她仔细想了想,只能拍拍麻仓椿的肩膀说:“没关系,字要多练就会好看了。”
“那还是说我现在字很丑吧!”麻仓椿被说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为什么雪姬殿下的字那么好看!那么好看!那么好看!
麻仓椿的这种抑郁直到两人都到了安倍家都没有缓解。
江雪把人提溜到了安倍晴明面前,难得地也看到了安倍吉昌——她以前来过不少次,不过安倍吉昌不是在阴阳寮上班就是在自己的房间,两人见面次数并不多,反倒是见到安倍昌浩的机会更多。
安倍昌浩也在这里,坐在安倍吉昌身边,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地看向那位据说会拜入父亲门下的少女。
江雪来的次数多了,都没什么做客的压力了,在安倍家祖孙三代面前坐下,顺带把麻仓椿往前推了一下。
“晴明大人、吉昌大人、昌浩君,晚安。这位是麻仓椿。”
麻仓椿慌忙行礼。
“我是麻仓椿,拜见几位大人。”
“不用那么紧张……”安倍晴明笑呵呵地说,“雪姬在信中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椿小姐想要拜师学习阴阳术,吉昌也需要一个传人,我占卜得知你们有师徒的缘分,这是一件美事。”
麻仓椿这才直起身来,忐忑地看向面前这位极富盛名的大阴阳师,又飞快地垂下视线。
安倍吉昌也看出了麻仓椿的紧张,不由得一笑。
“椿,我想要当面问你,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麻仓椿毫不犹豫地拜了下去,在这一刻异常地冷静,声音也恢复了平静,毫无颤抖。
“我愿意拜您为师,请吉昌大人教我。”
“好。”
安倍吉昌走到麻仓椿面前,伸手扶起她。
“我没有收过女弟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对,如果我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请椿直接告诉我。”
麻仓椿忍着眼泪,轻轻握住那只手,笑着回答:“吉昌大人无需特别对待我,将我当做男性也无妨。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江雪看到这里才开口说:“那么……这就算是确定了?”
安倍晴明笑眯眯地回答:“雪姬殿下以为呢?”
江雪干脆地说:“吉昌大人的人品和能力我自然都很相信,椿能够拜吉昌大人为师,我非常放心,那么,今后椿就拜托给您了,吉昌大人。”
安倍吉昌一手放在新弟子肩上,笑道:“我要多谢雪姬殿下,给我送来了我的弟子。”
江雪闻言一笑,拿之前安倍晴明的话来用了一下。
“这也是缘分吧?”
安倍吉昌同样笑着点头,之后转头对昌浩说:“昌浩,椿才入门,很多事不清楚,如果你有空,就多帮帮她。”
安倍昌浩立刻跳了起来,拍着胸口说:“交给我吧!”
安倍晴明立刻用折扇抵着额头,叹了口气,故作悲伤地叹道:“昌浩总是这样冒失,可让我怎么放心啊……”
安倍昌浩当时就想说回去,但碍于现在雪姬殿下和新的同门师妹在,他只能硬是把话忍了回去,重新站好了,认真地对麻仓椿做了个自我介绍。
麻仓椿也同样回了礼。
江雪看着两个小辈被安倍晴明一句话折腾得心中不宁,不禁偷笑起来,恰好此时安倍晴明含笑的目光转过来,倒像是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那天江雪带着麻仓椿出门,回来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人,藤原家也无人以为奇怪,反正区区一个麻仓椿压根没有人在意,或者说在某些人看来,这个跟麻仓叶王同族的少女还是离他们珍爱的雪姬远一些才好。
尽管江雪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跑去跟藤原道长或者伦子夫人哭诉自己在麻仓本家的遭遇,不过她毕竟已经对藤原鹰通交代过,即使藤原鹰通不会去向后宅的伦子夫人说起这件事,难免也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藤原道长,一旦藤原道长知道了,那么这件事也就算是有了个结束。
藤原道长并没有急于去寻麻仓叶王的错处,又或是想要在朝中刁难他,他只是单纯地从阴阳寮中又提拔了其他人,并且在人前夸赞了安倍昌浩,仅仅是这样的表态就足够那些朝中的聪明人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阴阳师在平安京的地位非常微妙,严格说来,即使是阴阳寮的首领阴阳头官位也不能算高,阴阳师中又多数出身低微,真正能够崭露头角的阴阳师多半还是需要依赖于贵族的提携,正如过去藤原家提携安倍晴明,又或者更早之前,藤原家也同样提携过贺茂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