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广陵与云浮之交,有一坐空桑之山,层林叠翠,幽静绝世。
山腰掩着一座重楼小阁,回廊深深,翠草绿苔环生,青鸟在廊间飞梭嬉戏。
楼阁中燃着檀香,青烟袅袅,氤氲着一片静谧之气,其中端坐着位白衣人,长发如水,墨『色』晕染了衣角,神『色』专注,手执『毛』笔,在宣纸上书写着什么。
“先生,地志卷也整理好了。”身后走来一个红衣女子,手上捧着一沓厚厚的卷帙。
白衣人点了点头,看了眼面前的一摞厚重书卷,“这么一来,正史、诸子百家书、天文、地志、阴阳、医术、算卜、农牧等各类都齐全了,只差阴阳卷和异兽卷了。”
一个紫衣女子进阁来,手上持着一封锦书,肩上立着只青鸟,正转动着漆黑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四方,看到白衣人,欣喜地飞了过去,落在了那人肩头。
“先生,青鸟传信过来,玉郎说终于找到了手执东风的人,他就在广陵。”
“哦?真的找到了?”白衣人抚了抚青鸟脖颈的绒『毛』,语气中暗藏着一丝欣喜。
“这人名叫苏子墨,是个云游画师,偶尔会到街头卖画,作画时手上拿的就是画笔东风。”
“还有其他消息吗?”
“只说他靠卖画为生,来历不明,有个会武功的随从,穿着倒是很体面。”
白衣人放下手中的笔,“继续让玉郎查一查。”
正说这话,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清灵的男声,低沉而柔和。
“为什么非要找到这画笔东风呢?”
随着声音,缓步进来一个身穿墨绿衣衫的男子,白羽发冠,身形挺秀。
阁中的几人见他来了,均恭敬地起身行了礼,“公子。”
白衣人回话道。
“异兽卷和阴阳卷皆需图志,必须由东风画出来,《羽生志》才算完成。”
“原来如此。”
白衣人接着道,“所谓东风飘兮神灵雨,此笔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却只认定一人为主,为他一人所用,所以找到此人,至关重要。”
“我倒是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神奇的一支画笔。”
“此笔的灵『性』需要唤醒,可能连执笔人也不知道它的真正力量,故而无人听闻此笔。”
绿衣公子听闻,若有所思,说道,“说起这东风,倒让我想起今日,有密信传来,说御灵阁今日给了圣上一道预言,令他极为不安。”
“哦?是什么预言?”
天弥王朝建国以来,试图灭了世间妖鬼魔道,只崇信佛道。这御灵阁由道人掌管,专门降妖除魔,为历代帝王倚重。只是后来民间教化清明,妖物逐渐消亡了,御灵阁便很少派上用场。现在为何突然发声?
“此预言说——祸起北荒,墨染九江,东风若敞,天弥无恙。”
绿衣公子颇有深意地望了对面人一眼。
“莫非此东风,正是彼东风?”
于此同时,江南广陵之东,青衣河南岸,有一黄一蓝两个身影,行步于河岸杨柳间。
岸边立着一幢五层高的清雅楼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梁间雕刻飞天曼舞的图案,窗间珠帘随风而漾,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音坊。
两人走了进去,他们一个着牡丹图案云纹华裾,执羽扇,另一个则蓝袍云袖,佩长剑,马上有眼力好的伙计,猜出两人身份不一般,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今天可是来听曲儿的,是要订雅间还是坐大堂啊?”
“大堂便好。“华服人说道,也不待招呼,径自走了进去,坐在大堂席上。
此间是名伶艺『妓』、才子名士的聚集地,歌舞升平,最是风流处。
堂中央有一高台,十几位翠簪云袖的曼妙女子佩环铃铛,翩翩起舞,玉袖生风,若惊鸿游龙,台下人叹惋不绝,掌声阵阵。
旁桌的一人道:“天音坊的惊鸿舞真是广陵一绝,太美了。”
有一人接道:“别说是广陵,即使在全中洲估计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吧。”
另一人摇着头说:“那可不一定,虽然天音坊是广陵第一歌舞之地,但应该比起帝都永安的沧海云阁还是有差距,何况还有皇宫贵族专门的舞姬歌姬呢。”
“沧海云阁的确是名声在外,但皇宫里倒不见得有什么绝『色』。你们没听说吗,我们现在这位皇帝陛下,锐意图治,勤政恭俭,不近女『色』,后宫冷清,想来也不会靡费太多在歌舞享乐之上。”
“这倒也是,圣上冷淡后宫多年,的确不耽美『色』。所以膝下少子,只有几位公主,好不容易得了个皇子,却又早夭了。这可真是少见啊。”
“就是就是,这若是陛下出了点什么意外,无皇子承袭帝位,这天下不得『乱』成什么样子哦。”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说起来,圣上无子,会不会是遭了报应,要知道这皇位本来不是他的。若不是原先的大皇子被刺杀而死,今上也就是个王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