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之北的帝都永安,巍峨的皇城,庄严肃穆的朝晖殿中央,端坐着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
他正在专注批阅奏折,黑如墨玉的瞳孔闪着明灯似的光芒,面容自带威仪与王者之气,身上明黄『色』长袍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
殿宇中烛光闪闪,一片灯火辉煌,却仅有几个宦官随侍在大殿下,一派静默无声。
过了良久,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一个淡绿衣衫的女子,左手提轻纱薄纱绮罗裙,右手提着一个檀木食盒,翩然而来。
“陛下,这都亥时了,您勤政爱民,锐意求治。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若陛下有什么好歹,受苦的还是百姓。”
女子在殿前行了礼,用娇嗔的语气说道,“清锁特意为陛下熬了五谷养生粥,请陛下尝一尝吧。”
殿上人从高摞的奏折之间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淡淡点了点头,“呈上来吧。”
太监总管杜和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接过食盒,奉给了殿上之人。
如今的陛下,勤政恭俭,励精图治,事必躬亲。这虽是好事,但令杜和担心的是陛下太专注于政务,不近女『色』。以往的君主都是后宫佳丽三千,如今却是后宫冷清,至今未立皇后,从嫔妃到昭仪贵人,统共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人。
而至今出了夭折的太子,便只有三个幼年的公主,后继无人。却仍是没有任何女子能入陛下的眼,他极少留宿妃嫔寝宫,时常批奏折至深夜。
似乎自那女子离开之后,陛下便已看淡了红尘。直到眼前的清锁出现,她的眉眼与那女子有了几分相似,终于让陛下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松动。若是能就此结成佳缘,诞下皇子,老总管便能心安了。
南宫宸浅淡地吃了一勺五谷粥,视线却仍停留在奏折之上。
上面写着,“据报,近日来中洲各地妖兽异动纷呈,临贺有独角兽出没,怀集有巨大鹰状异兽,博望现身矿山尸鬼和巨大黑蛇,曲阿出现九头蛇妖,即墨则有四角牛状异兽.......”
粥到嘴边,却咽不下去了,南宫宸放下了碗勺,对杜和道,“御灵阁那便不是已经派了大批人手去除妖了吗,为何形势却越来越恶劣?”
太监总管身材壮硕,却一直一副笑呵呵的面容,“陛下别着急,这中洲地域广大,光是路上就需要花很长时间,御灵阁的道士们动作再快也不能这么短时间内把所有妖兽除掉嘛。”
南宫宸站起了身,念叨着,“祸起北荒,墨染九江。东风若敞,天弥无恙。这里的东风,究竟指的什么?”
候在殿下的女子清锁抬起头来,唇间带笑,眼中闪着晶莹的光泽。
***
从逍遥阁回到秋水居,华予略有醉意,进了房,倒在榻上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一片『迷』糊中似乎有人来给她盖了被子,又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那人的手很温暖,不是木子,究竟是谁呢,她想不出来,也睁不开眼睛,便放弃思考了,惶惶进入了梦中。
梦里是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炙热而灼烈,一阵撕心裂肺,粉身碎骨的疼痛,传了过来。
还有一个少年的哭喊声,“父皇,求你,别毁了她,别毁了她。”
突然,一阵温凉的屏障遮了过来,火势被挡住了,她被护在一个怀抱里,多么令人安心的怀抱。
那些火红的光,暗淡了下去,一片平静如水。
反反复复,又从头梦。
第二日到了巳时,华予才恍恍惚惚醒了过来,头依然重得很,
吩咐木子过来梳洗沐浴时,依然是一片游离的神『色』。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木子问。
华予沉默了片刻,说。
“木子,公子这次回云浮,你便跟他一起走吧。”
木子听到此话,惊得跪了下来。
“先生要把木子赶走吗,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华予叹了口气,“此行可能越来越凶险,我担心带你在身边,护不了你。”
木子低着头,“最开始公子派我过来前,就告诉我,我一生的使命便是伺候先生,若离开你,公子也一定会把我赶出家门的,请先生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华予不语,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起身穿上了素『色』纱衣,木子轻柔地梳着她柔顺的长发。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华予望着窗外,轻声说,“是公子,你过去开门吧。”
叶轻尘依旧是一身墨绿的衣衫,身如风,颜如玉,缓步进了房间。
华予给他斟了茶,置于案几之上,那木案上放着一个玻璃小缸,里面一条赤红的小鱼正在欢快地游动。
“这是离儿之前在广陵采摘的莲叶,制成的清茶,说是要留给了你看看她手艺是否有进步。”
一片清香的水气在从紫檀茶壶上缭绕而起,仿佛江南水乡氤氲着的淡淡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