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苏公子,可把你请过来了。让我好等。”
此人说话带着一股商贩常用的油腻腔调,但因为情真意切,倒并不令人讨厌。
“于老爷,别来无恙。我想念你家的桂园,就非常不客气地自己跑来了。”苏子墨揖了礼,又道。
“介绍下,这是我朋友,云浮过来的九先生。”
“哎呀,那不正是大名鼎鼎的叶家九先生,幸会幸会。两位不用客气,得两位贵客光临乃是我于文志的荣幸,真是令我蓬荜生辉。就把我这儿当家就好,千万别客气。”
于文志语气中洋溢着喜悦,满脸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倒也显得憨厚可爱了。
“这不,刚刚两位经过的院子,就是我专门给辟出来供两位住的。知道苏公子和九先生都是文雅人,所以把风景最好的一处鹤栖苑给收拾出来了,还望不要嫌弃。”
华予也鞠了一礼,客套道,“刚刚途中经过,见小院中,山石造型奇特,池水曲折回环,水波跌宕,又与修竹古木交相映衬,极尽江南园林造景之韵味,十分心悦,哪有嫌弃一说,于老爷真是谦虚了。”
一番话夸奖的话说得于文志心头甜滋滋的,忙请两位客人上座。他身后一个着淡粉『色』委地锦缎长裙,一脸娇羞之『色』的年轻女子,上前给两人斟了茶。
苏子墨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女人头戴珍珠金钗,双耳佩戴银质流苏耳环,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虽姿『色』一般,但妆容华丽耀眼,一身富贵骄奢之气,一看就是十分受主人宠爱。
于文志继续笑呵呵道:“这是我的妾室倚翠儿,早就听闻了两位贵人要来府上做客,硬是要来见识一下,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那女人斟完茶,听见谈论自己,便福了身子,面带红晕地微微低着头,眼神却一个宛转流波,朝苏子墨扫了一眼。
“怎么见怪。只是今日,怎么没见到夫人。”
苏子墨心中略疑『惑』。他此前就和于文志熟识,他有一正房夫人名为明荣,夫妻感情一直不错,也可谓是情投意合,举案齐眉。这次来不见明荣,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妾,不知为何。
一直笑着的于文志脸上有一丝不快一闪而逝,只道:“明荣今日略感不适,在房中休息,待她好了,自然会来给公子请安。还请公子勿要挂念。”
“两位贵人舟车劳顿,应该也辛苦了,就不用跟我讲虚礼,先回房中休息收拾一下也好。晚上我在桂园中准备宴席,为两位接风,哈哈。“
苏子墨也并不推辞,又稍坐片刻,便携华予回了两人所居住的鹤栖苑。
院中有两栋房阁,对角而立,两人刚好各住一栋。
行李收拾妥当,苏子墨换下了路上的一身碧绿竹叶底纹的长衫,穿上一件月白底『色』蝴蝶暗纹的锦缎衣袍,头戴白玉冠,两侧垂下『乳』『色』轻纱冠带,倒是平添了几分仙气。
转眼夜『色』已至,有下人领着苏子墨和华予乘轿辇,行了约一刻钟,到了于家庭院外的一处园林中。
园中无数株桂花树,亭亭玉立,浓密的椭圆绿叶间,掩映着一丛丛金黄的,如珍珠串儿一般的桂子,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此夜月华如练,明亮皎洁,在林间洒下斑驳的树影,华予和苏子墨跟着下人在桂树下弯弯绕绕地走了好一会儿,到了林中一片空地。
中有一座『露』天高台,台上置了佳肴点心,酒水烛台,于文志和倚翠儿已经等候席上。见两人过来,起身迎了座。
“于爷的这片桂花园,远离尘嚣,清香溢远,意境高雅,真似人间月宫,恨不得每年都来此赏月。”苏子墨夸赞道。
“哈哈哈苏公子喜欢自然可以年年来,几年前苏公子为我作的那幅《丹桂飘香图》如今还挂在我的大堂中呢,若公子能在这园中再得写灵感,多画几幅,那我可得高兴坏了。”
“这桃红李白,略显俗气,牡丹月季,却又过于娇气。而我这些桂花,既能观赏,又可食用,可谓是宝贝呀。”于文志的语气中颇有几丝自得的味道。
唤作倚翠的女子一边给他斟酒添菜,一边随声附和着。
“只是不知道,于爷的这些桂树开后,是如何处置的呢?”华语问道。
苏子墨顺声望去,见她今夜穿了一件通体素『色』的纱衣,不似往常晕染了墨『色』,加之白纱的帷帽,周身莹白,在月光下映着淡淡的银芒,格外出尘。
于文志朗声一笑,带着颇为自豪的语气说。
“我这片桂花园中有是整个月坞乡最大和最名贵的金桂林,有桂树千株,专属下人看护打理,中秋节前采摘桂子,用作制桂花糕和桂花酒。一部分上呈御供,一部分售往江南四城。”
“这月坞金桂的名气我的确早就听说了,江南富家和帝都贵族都会在中秋佳节前竞相采购,竟不知原来最大的产商原来就是于爷,真是失敬。”华予道。
“哈哈哈,先生过奖。这桌上备好的便是用刚刚采摘下的桂子做的酒肴,还有些其他小菜,两位贵客请用。”于文志抬了抬手,作了个请的动作。
几人桌案上各摆了上十碟精致菜肴和糕点,羽杯中斟上了微黄琥珀『色』的桂花酒,香气四溢,杯面倒映烛光月『色』,颇显光泽,尝一口,清新醇和,绵甜爽净,苏子墨又一番夸赞。
一长条玉盘中盛有几枚桂花糕,呈花状,晶莹剔透,其中几朵半透明的的桂花空悬,极美丽精致,尝来细腻松软,清香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