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的手颤抖着,打开锦书上的朱砂封印。
展开白纸的瞬间,几乎紧张快要窒息了。
信上是不是要约定他们下次见面的日子?是不是要开始筹谋如何攻下游殇国?
看到南宫宸那熟悉字迹的一刻,决堤的泪水涌了出来。
纸上写着短短的两句话。
“双桨浪花平,隔海青山锁。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菱歌的手,捂在嘴边,抑制不住的泪,不断滴落。
将上面的简单的两句诗,细细地读了无数遍。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菱歌不敢相信南宫宸会说这样的话,轻轻地摇着头。
是不是他担心信被游殇国的人看到,所以写的是藏头诗。
然而不管是横着读,竖着读,斜着读,倒着读,都不能读到丝毫别的内容。
侍女苼儿在一旁道,“听那位使臣说,天弥的皇帝已经在上个月新立皇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整个帝都一片欢庆。”
“这不可能。”菱歌跌坐在花梨木的座椅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还代替陛下送上了贺礼,愿两国能永结同好。娘娘,您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呀。”
对面的女子,一身华裳,脸颊上带着泪痕,似乎沾着雨露的海棠。
她脸上一片死寂,再也不能将她说的话,听入耳中。
——等我登基后,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妻。
——我的后位一直为你留着,到时候,你依旧是我南宫宸的皇后。
难道所有的海誓山盟,都不过是一场骗局?
所有的等待,都是虚枉?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不再落泪。
只是挥了挥手,对身边的侍女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苼儿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皇后,心中深深的忧虑。陛下这一计,不过是为了让她死心。
皇后如此深情,如果真的被辜负了,会不会想不开?
她轻轻掩上了门,守在殿门口。
里面听不见一丝声响,没有哭声,没有摔砸的声音。
安静,死寂。
房中的菱歌,悄悄打开了那封存红漆木盒,取出了其中的那套鲜红色的嫁衣。
锦茜牡丹红妆的广陵大袖衫,金璎珞霞帔,拖曳三尺的摆裙,缀着金珠的凤冠玉步摇。
这是南宫宸为她准备的嫁衣,多么华丽而可悲。
她脱下了身上的翠烟纱裙,轻柔地换上了那妖娆的嫁衣,戴上凤冠。
光着脚,缓步走到镜前坐下,看着其中那张倾城倾国的面容。
敷粉,轻拭红蓝花的腮红,涂上螺子黛的画眉。
在眉心画上红色的海棠纹案的花钿。
唇心点上朱砂的口脂。
夜幕渐渐降临,她亲自执手,点燃了宫中的红烛。
光着的脚踝踏在大理石的地面,微凉。
烛火摇曳,殿内各面墙的博古架上,那些珠光宝气的华丽玉器和金银饰件,都在烛光映射下泛着光。
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交杂着缭乱在一起。
百千夜尽,还有谁来,化青灯一座,倚门共看千年的烟火。
夜星寥落,还有谁来,执一息灯火,倚窗独候百世的寂寞。
她静默地看着红烛点点灼烧,淌下烛泪。
灯花伤,落成了灰。
躺落在脚边时,已经凉了。
她终于懂得了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