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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摩本家的宅子都很大,天气入冷后,房间里的供暖便早已开始。
几乎宅子里的人都猫在房间里,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吹凉风。
然而,草摩慊人绝对是其中的异类。
拎着出诊箱再一次来到主宅的草摩波鸟,在看到草摩慊人房间里的窗门四开,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后,眉头简直能皱的夹死苍蝇。
他放下工具箱,大步走进来将所有能关上的都关上,都拿起扔在地上的外衣披在草摩慊人的肩上,才说:“如果你嫌自己一个人没事做,不必用这种方法来折腾。”
罕见的毒舌到家主身上,看样子也真是生气了。
草摩慊人静静地坐在窗边,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草摩波鸟对他说的话。
草摩波鸟也习惯了对方的沉默,他例行公事地打开工具箱,拿出温度计测温,又让下人送来温水,吩咐煮粥。从外衣兜里拿出降温的药,按照计量拆开几粒给草摩慊人。
草摩慊人捏着白色的药丸看了看,随手丢进了另一只手握着的水杯里,摇动几下后,药丸开始丝丝溶解。
看到草摩慊人的动作,草摩波鸟顿了顿,又拆了几粒,打算递过去。却看见对方抬手将杯中的水和药都喝了下去,便收起了手上的动作。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草摩波鸟再一次测温,看见上面的度数没有增长后,他站起身拿起工具箱准备离开。
“外面冷吗?”草摩慊人的声音低哑轻缓。
“在你完全降温之前,最好不要出去。如果实在坐不住,希望能穿的厚实一些。我不希望刚走出大门,就又要被叫回来重复之前的工作。”显然还没消气的草摩波鸟,语气平淡却字字带着火气。
毫不在意这种有意的冒犯,或许生病中的人没有了平时那种理智,草摩慊人转动着手中的空杯子,说起了无关紧要的东西“真讨厌这种天气啊,这种冷冰冰的感觉总会让人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你知道的,波鸟,我有多厌恶这个季节这个屋子。”
很柔和的口吻,却硬是透漏出一种阴沉的憎恨在里面,让人听来毛骨悚然。
草摩波鸟放下手中的东西,重新坐下“由希他们过得很好,红叶也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绫女现在天天想方设法跟在由希身后,活力的样子让人想甩都……”
“别说了,”草摩慊人冷冷地说“别说了,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草摩波鸟似乎打定主意在草摩慊人打破惯例的今天,将所有想要说的东西都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忙的事情,他们或许还有自己的难过,但是都不会紧紧抓住那些不放。就连最迷糊的波春都能努力的追逐,在这之前我们都想不到。”
“他们不是忘记了,只不过是更加珍惜,不想再次遭遇那种事情。不是把他抛到后面不管,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纪念而已。”
“已经很久了,就算放不下。”
“谦人,我们也都还在。”
“哈哈哈,真是好笑。”草摩慊人讥笑后,漠然地说“难道发烧的不是我而是你吗?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这样,恶心?!”
完全不在意处于愤怒之下草摩慊人的攻击,草摩波鸟云淡风轻地说:“或许家主的位置确实和我们不一样吧,谦人背负的东西自来就是我们不能想象也无法理解的,所以对于能够理解的人却不能陪伴的心情,大家都感到难过,这一点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似乎戳痛了草摩慊人的神经,他挥手将杯子摔在地上,“啪”地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四溅,伴随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怒吼:“谁能理解我!你们不能!他也不能!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地理解!也不需要你们惺惺作态的怜悯!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便说出来!那种说了又背弃的人,都是可恶的骗子!”
被玻璃碎片划伤侧脸的草摩波鸟,顾不上自己的伤,上前一把抱住浑身缠斗不停的草摩慊人,这个动作无比熟练,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你又何必为了骗子伤心,草摩慊人只要做自己不就好了吗?累了就应该休息,难过就应该哭泣,不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吗?”
草摩慊人脱离地靠在草摩波鸟肩上,垂落的发丝遮住苍白的脸,滚烫的温度下滴落这冰凉的水珠,不知是泪还是汗。
似乎方才的挣扎已用光他全部的力气,他默然地喘着粗气。一时间,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窗外冷风骤起,惊飞林中的冬鸟。
光秃秃的树枝和乌蒙蒙的云朵席卷而来,在房间被蒙上一层暗影之前,嘶哑过后略显无力的声音响起——
“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