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关紧要。”

一边说，视线一边往地面上扫。状似无意地掠过黎小娴的脚面，微微一动。

应该就是这只脚，他记得那天那个不长眼的女人，就是故意踩上了这只脚的脚背。

原本还想在事后稍微惩罚一下，结果没想到倒是让乐曼琪先下手为强了。

他楚砺封的女人，就算是要欺负，也只有自己能欺负。旁的人若是想要蹬鼻子上脸，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个何倩倩是，乐曼琪，也是。

唯独有些失策的就是，没想到乐曼琪胆子真的这么大，居然直接就把人给弄死了，若是早知道……

目光闪了闪，继而很快就恢复了平淡。

抬起手指擦拭了一下唇畔的血渍，楚砺封神色并无波澜。

就算是早知道了，他也不会去阻止。反正都是教训，大一些跟小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些事情，就没有跟黎小娴说清楚的必要了。事实上，他也并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打算。

却没想到，也就是他的这份漠然，成功地让黎小娴骨子里面都感到有些发寒。

不可置信地盯紧了眼前的男人，看着他一下一下地擦拭着唇角。本应该是十分优雅贵气的动作，可是看在她的眼里，却只觉得冷！

尽管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话题应该到此为止。

毕竟依着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能找到这么和平谈话的机会并不多。

可是那一刻的激动，还是来的异常的猛烈。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浮光掠影般的画面。没有见过的父亲牺牲现场，亲眼目睹的老张被强杀的瞬间，还有许多个，为了自己的信仰，不得不舍弃自己宝贵生命的同事们。

艳丽的血色，红的刺眼。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谁能不珍惜？

凭什么就有那么一些人，能够蔑视别人生存的权利？

想到激动处，都抑制不住身体的发抖，定定地看着面无多余表情的男人，黎小娴眼眸锐利。

出口的话语，也带上了几分凌厉的谴责。

“无关紧要？呵，还真是跟你的性子跟配啊。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人，什么事，在你眼里是重要的？是不是只要是被你觉着无关紧要的，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这是什么狗屁的理论？

难道也是因为这样的理论，所以这个男人才对自己忽近忽远，忽冷忽热？

是不是只要他厌了，倦了，就能随时像扔垃圾一样，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把自己给处理了？

这个猜测，实在是让人太寒心。

就算黎小娴其实并不想真的这么想，可是却压根就控制不住那一刻的思绪。

顺带着，连眼神也有些变了味道。

变化虽然轻微，却还是落入了楚砺封的眸底。瞳孔骤然一缩，带上了明显的异样。

只是转而，又成了一片冷凝。

“我做事，用不着你来教。黎小娴，你以为，你是谁？”

一边说，一边好像失去了耐性，突然就变得有几分烦躁起来。

再也不看身边的黎小娴一眼，而是抬手冲着对面不远处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他的动作，一直默默而淡定地等候在不远处的女人娇媚一笑，抬脚聘聘婷婷地走了过来。

十分乖巧地主动靠在男人怀里，跟黎小娴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似乎对这个女人的识时务十分的满意，垂眸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楚砺封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了黎小娴身上。

漠然而薄凉。

“你以为，你是谁！”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分开来看，真的是没有一点儿特别之处。我们每个人，每天都不知道要说上多少次。

然而组合在一起，却能形最锐利的武器。

尤其是在爱情中，就更加的好用。

成功地让黎小娴脸色一白，几乎摇摇欲坠。瞬间的脆弱，楚砺封看是看见了。只不过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态度疏离地转过了身。

拥着怀里的女人，不带任何一丝留恋地离开。因为眼皮堪堪下垂，就连眸底一瞬家的幽光，也不被人所发现。

呵，果然就是这样么？

若是在乎了，你便是天地之间，全世界之中唯一的宝！

是最稀有动人且无比脆弱的水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一直一直宠下去，知道天荒地老，生命的尽头。

可是一旦不在乎了呢？

大抵就连一地的玻璃渣子，都比不上了。

恨不得绕着走，唯恐伤了自己。

只是，又要让她怎么甘心？

望着那两道相拥离去的背影，黎小娴的眼圈，还是渐渐红了。

打一巴掌给一个糖，如此反复的戏码，她接受不来。

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在这场注定没有胜算的感情里面，她却好像陷得越来越深了。

暗里的不甘心，也越来越明显，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自己所看到的，其实都是这个男人的假象！

而他做着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妥协！

只是，凭什么？

也是被逼得有点儿急了，在眼里控制不住的湿意就要夺眶而出的同时，黎小娴哑着嗓子，沉声开口。

声音听上去并没有多大，却似乎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楚砺封，我不相信，你从始到终，真的就一点儿都没有喜欢过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楚砺封已经拥着别的女人走到了一片光明里。跟黎小娴这边的昏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明只是几步之间的距离而已，看上去，却仿佛两个世界。

他站在璀璨的光芒里，而她，任凭自己堕进了黑暗的万丈深渊。所谓的自尊跟坚持，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就低落到了尘埃里。

虽然声音不大，可楚砺封耳根一动，还是听到了。

至于他身边的女人，脸上有瞬间的迷茫，显然是并没有怎么听清楚。

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停住脚步顿了好一阵子，楚砺封这才有了动静。也并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着头。

在那个角度下，正好有豪华水晶灯的光线落进他的眼里，折射出钻石一般夺目的光芒。

够华丽，也足够……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