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骤然紧绷，楚砺封咻地一下抬了头。

忍住没有去看他的表情，苏暮缓了口气，将剩下的半句话，也给一次性说完了。

“还有，她似乎已经……流产了。”

不是似乎，而是肯定。

只是在这种时候，他不自觉地用上了一个这样的词。

而这话说完之后，房间里面，再一次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里。

之前至少还能听得见两个男人的呼吸，这会儿，就只能看得到香烟在静静地燃烧了。

估摸着楚砺封再也不会说什么了，苏暮这才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刚想说自己先出去了时，身后的男人，薄唇微动。

“嗯，我知道了。”

跟听到韩硕中的噩耗时候一样，楚砺封的看上去好像也是很平淡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撕心裂肺，甚至连一点点的激动都没有。

只是，却还是听得苏暮后背一僵。

不自觉地回头扫了眼楚砺封搁在膝盖上青筋毕露的手背，眼神闪了闪。

“嗯，既然是这样，那我先出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再叫我吧。”

本来还想着要说两句安慰的话语的，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此时此刻，苏暮心里却也十分清楚，对于楚砺封这样的人来说，要的根本就不是安慰。

而楚砺封，则是一直都维持着那样的姿态。

等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过去差不多都已经好几分钟了，人才有了动作。

就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掐灭了烟头，一点一点地揉碎。到后来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人也没有抬头一下。

许久之后，有一点儿水渍，从指缝中间流了出来。

跟苏暮所预想的最坏的那个打算完全不同，事实上，黎小娴还是逃出来了。

被韩相臣挟持着转移地方，在快艇上为了让她清醒着合作一点，韩相臣替她注射了不少。

每次都赶在发作之前，尽管这样以来，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可是好在，也是因为这样，而让黎小娴保持住了仅有的清醒。

在离开海域之前，她都表现的很安静。安静的别说是挣扎，就连一句多余的话语地没有。

也让韩相臣彻底的放弃了警惕，只以为她是终于知道害怕了。

毕竟毒瘾发作的力量，只要是经历过的人，就没有不心生恐惧的。

结果没想到，就在他们上岸的第二天，才刚刚到达一个规模很小的城镇上，韩相臣出去打探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顺便跟自己派出去的手下接应，等到回来后，陷入昏睡中的黎小娴人就不见了。

绑着她的绳子，断在床头，不仅如此，除了自己身上的之外，但凡是韩相臣带出来的现金，全部都没有了。

看到房间里面被翻腾的乱糟糟的样子，韩相臣别提多糟心。

气急败坏之下冲出去寻找，结果没想到人是没见到任何的影子，差点自己露了马脚，让苏暮的人给发现了。

而辗转流浪，黎小娴还是到了边境小城里。

有韩相臣带出来的那些，还有现金的支持，就算是没有证件，她也顺利地逃出了好远。

本来还想着去求助，结果哪里知道，眼见着近在咫尺了，结果身上的东西，却已经用光了。

所以为了能顺利回来，黎小娴已经足够的节省，也很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维持住了最后的尊严。

可惜这份尊严，也仅仅到这里为止。

毒瘾的再一次发作，意识被再一次摧毁，除了死熬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更好方法。

双手被自己咬的血痕累累，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就让黎小娴感觉犹如置身在地狱之中。

命运并没有对她格外的恩赐，传说中陷入危机时候，从天而降的王子，并没有出现。

是夜，寒凉如水。

只不过，却是并不安静。

边境小城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环境复杂，龙蛇混杂。

虽然乱是乱了那么一些，不过也足够的热闹。

尽量将自己包裹的严实一些，黎小娴穿梭在灯红酒绿之间，寻找有可能会弄到钱。

也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刻，她才那么真切地认识到，为什么瘾君子们最终都会落得个倾家荡产的结局了。

可惜的是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尽管这地方落后是落后了一些，可是价格，已经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承受的起的。

无奈之下，只能想着去打份短工混日子，顺便也给自己找个安身休息的地方。

就在一天前，因为花光了身上最后的一块钱，她被旅店的老板给赶出来了。

结果才瞅准了一家饭店，还没靠过去呢，就被人给堵住了。

“站住，干什么的？”

对方一行五六个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不过从流里流气的外形，还有身上的纹身来看，绝对不是善茬。

意识到不好，黎小娴转身就跑。

结果哪知道那些人反应也够快，几步就追了上来，将她的人给堵在了墙角。

要是按照黎小娴以前的身手，这么几个小混混，就算是打不过，也肯定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只是现在……

抬了抬虚软无力的胳膊，黎小娴逮着空儿预备再跑，结果被对方一个头发浅颜色的男人伸手一抓，头上的围巾就掉了。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以前……

几次抬了抬手，黎小娴最后还是放弃了自讨苦吃。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被包围的外面。

仔细一看，还果然看到有人过来。

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张口就大声呼喊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这样的呼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有效果，会不会惹怒眼前的这几个男人，已经不在黎小娴的考虑之中。

眼下的她，只知道如果就这么落在对方的手里，后果肯定不言而喻。

过来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十分的暴露，指甲涂的猩红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

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一幕，听到黎小娴的求救声，她微微愣了愣。

继而绽开一抹嘲讽的笑容，朝着对方看过去。原本是一脸的不在意，哪里知道，当看清楚黎小娴那张脸时，画着厚重烟熏妆的眼皮，却忽然睁了一下。

似乎是有些不大相信一般，再次往前靠近几步确认，一脸错愕。

同样是听到了黎小娴的呼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那几个混混反而还哈哈大笑着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