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是楚砺封忽然提出来，临时让人买了机票，黎小娴都要以为，根本就是他早有预谋的。
只是可惜了，在眼下的这种心境里，就算是有再好的美景，也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游玩。
甚至人还在飞机上，黎小娴就已经后悔了，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会脑子一抽，给答应出来了呢？
不过出都已经出来了，转头回去貌似有点儿幼稚，干脆就将错就错。
如果他们之间注定会成仇，这一趟旅行，大概也是最后的温情了。
面对着一路上楚砺封细致入微的照顾，黎小娴只在暗中默默叹气。虽说免不了心思微动，可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却也是半点儿不含糊。
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好过一些，她基本上都是一路谁过来的。
即便是到了目的地，为数不多的几次出行，也是显得格外无精打采，即便是美丽如镜的爱琴海，仍旧没法拯救她的心不在焉。
那么明显的情绪，楚砺封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知道是格外纵容，还是有别的计划，他竟然始终忍耐着，耐性似乎是格外的好。
这份似乎没有底线的纵容，居然就让黎小娴有了隐隐的不安，直到背着他往国内去了一个电话，确定没有什么特殊的变故之后，才松了口气。
而这样的状态，则是一直持续到了最后一天。
“小娴，明天就要回去了，你这会儿陪我出去转转吧。”
彼时，天色渐晚，霞光满天。
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黎小娴心里终于有了几分难得的轻松。想着很快就要回去，更是说不出来的满心复杂。
所以楚砺封问话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有怎么在意，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等到回答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的迟疑。
“好啊。”
这个字眼，是黎小娴自从回来之后，用的最多的字眼。格外的顺从，好像不管是楚砺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一样。
一如那天晚上，明明都抗拒成了那副样子，却愣还是咬着牙，不肯说一个不字。
一想到当时的情形，楚砺封的眸色中就有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当时的情形其实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真醉还是假醉的，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一个假意掩饰，一个努力认真。
至于其他……
将那些不好的念头甩出脑海，楚砺封笑的温和宠溺。
“走吧，听说海边的夜景不错，我们还没出去看过呢。这马上就要走了，怎么也得留个纪念不是？”
夜景么……
眼神闪了闪，黎小娴心里莫名就有了几分抵触。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着事情有些格外顺利，顺利的出乎意料，让她不安。
尤其是想到国内现在的情形，就更加是淡定不下来。
好歹也是出来这么多天了，她就不信楚砺封会不往国内打一个电话，而那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就不信，楚砺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想，眼下都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是。
可是偏偏，眼前的男人就是这么的淡定，淡定的让她格外不安。
越想越觉着刻意，望过去的眼神里面，也就带上了几分审视。
下一刻，嘴角含笑的楚砺封就走了过来，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出口的声音里面，带着暖人的温和。
“看什么呢？就算你老公我英俊潇洒，养眼暖心，也不用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吧？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可不想你待会儿出不了门。”
语态带着明显的调戏，跟其他情侣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惜，却让黎小娴听出了苦涩的难堪。
被大手挡住视线的她，并没有看到楚砺封隐晦不明的目光，只是察觉到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为了不让两人继续尴尬下去，赶紧故作无意地一把拽开对方的手，笑的全无心机。
“美得你。不是说要出门吗？还不走？”
带着面具一般的笑容，从决定重新回到楚砺封身边的额那一刻起，就一直被黎小娴带在脸上，越来越熟练。
完全就是手到擒来，没有任何一点儿困难。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做的越是熟练，心底那抹浓郁到化不开的忧伤，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曾几何时，这样的假面，她只有在面对着韩相臣的时候，才会带上。
之所以跟楚砺封产生了感情，很大一种程度，也是因为在他面前可以放松，可以不用继续伪装。
结果没想到，到了现在，一切已经完全改变了。
想想，也是还挺讽刺的。
这么想着，也就随意笑了笑，顺势将满心的悲凉藏在了笑容后面，率先抬脚跨出了房门。
才刚刚与楚砺封擦身而过，脸上的笑容就彻底隐去，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跟她的神情几乎神同步的，是楚砺封逐渐变得深邃的眼神。
紧抿着薄唇的动作，让他脸色看上去带上了几分萧肃的错觉，转瞬即逝。下一秒，人又恢复如常，继续挂上了宠溺的笑容，几步追上。
“走慢些，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看夜景最好。”
在能够专心看景色的人眼睛里，楚砺封说的看夜景的好地方，的确很不错。至少从安静的环境，开阔到不受人打扰的视野，也很难得。
可惜，坐在柔软的沙滩上，听着海浪一波一波呼啸而至，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黎小娴的心，却始终没有办法彻底的平静。
更加没有任何一点儿的喜悦。
好像经过了太多的事情，现在的她，都忘记了真正的高兴，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了呢，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干脆就起了身。
“回去吧。”
只是下一秒，人就被重新拉扯了回去。
既然两个人已经离了心，还有必要继续这么下去吗？
这么一想，心里莫名就有了几分烦躁，也不仅仅是不耐烦，还有一些引人深思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黎小娴却没有去深究。
既然已经决定了，跟眼前这个男人从此之后只会是陌生人，那么多一分的心动感动，不过是煎熬。
只是这一次，还没给她继续拒绝的时间跟理由。
“没事儿，有我在，不会让你冻着。”
禁锢的黎小娴动弹不得。
半响之后，甚至还有一句喃喃低语。
“你……恨我吗？”
声音很小，加上四周有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沙滩的声音，非常不容易让人听清。
于是，黎小娴也就理所应担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忽闪着一双眼，转头对上了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