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面子上的客气跟恭敬，是从来都没有少过。
这一直都是惯例，周小舟也习惯了。却没想到，这份惯例，就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随着周小舟开口，楚砺封这才掀了掀眼皮，望了他一眼。依旧是那种带着寒凉，意味不明的目光，看都不看他凑过来的酒杯，薄唇轻启。
溢出一个，让周小舟瞬间呆滞的字眼来。
“滚！”
“……”
说好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说好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呢？
说好的商场四面来风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逢人七分假呢？
眼前这个男人，压根就是个愣头青吧？他到底知不知道商场上的规则？说话这么直接气人，就不怕给人打死？
一而再再而三的地被人给这么驳面子，就算是脾气再怎么好，也会受不了。而且在周小舟的认识里，这会儿他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楚氏！
这么一想，登时就不干了。“啪”地一下搁下酒杯，人“蹭”地一眼瞪过去，冷声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总这么做，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有合作的诚意。”
“所以……你这是在威胁？”
掀起眼皮，锐利的目光扫视过去，楚砺封明明嘴角含笑，却看得人莫名心寒。
“就凭你，也配？”
“你……”
到底是谁威胁谁？到底是谁不讲道理？这人这么嚣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除了陈老这个靠山，他还能有什么来头？
周小舟气势一顿，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正想再反击过去，没想到坐在身边的黎小娴却开了口。
“算了，小舟，你先出去吧。”
“……是。”
既然老板都开口了，他一个打工的又能说什么？再说了，就凭着这男人嚣张的样子，要是继续待下去，周小舟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翻脸！
当下就点了点头往外走。因为担心黎小娴的安全，肯定不可能离开，打算等会儿就在门口守着。
结果手才搭上门把手，就听到一句莫名其妙的嘲弄。
“怎么？心疼了？怕我还要揍他？”
“……”
周小舟忽然有一种，想咬死人的冲动。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话语里面的重点，只是在听到“揍”那个字眼的时候，侧脸开始隐隐发疼。
黎小娴却是注意到了。
等到周小舟离开，包间门被重新关上，这才抬眉看向身边的人，一脸不解。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心疼？什么跟什么？之所以让周小舟出去，是因为她有些话想要跟他单独说。怎么感觉，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的样子
本来不过是下意识的诧异，随口一问罢了。结果因为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表情，看上去倒是有点儿像是在谴责的味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来谈生意的吧？”
不过脸上的疏离，却是并没有减少半分，依旧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嘲弄。
“放心，我自然记得。”
“既然知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不由分说的霸道，与记忆中没有丝毫偏差的感觉，让黎小娴熟悉的想要流泪。偏偏眼下又只能忍着，心里别提多难受。
出口的话语，带着几分模糊不清。
“别哭。”
说完之后，距离分开，音色忽然就清冷了许多。就好像刚才瞬间的失神，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现在是楚砺封要找他们楚氏合作，就算是潜规则，那也应该是她潜规则他吧？
这会儿怎么反过来了？
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让人一目了然，完全不会误会。
事实上，楚砺封也并没有要误会的打算，忽地勾唇笑出一抹邪魅，放开双手，倒在了一旁。
“嗯，要是黎总主动，我也不介意。”
说完之后，人往后倒，躺在黎小娴身边，姿态慵懒，眼神随意，好像就等着黎小娴真的扑过去。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熟悉，没有半点儿陌生，似乎还是曾经很久之前。
只是……他这样真的合适？刚才那话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难道就没有半点儿羞愧感
或许是重逢之后为数不多的几次几面里面，对方的冷漠让她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看到这一幕，黎小娴忍不住嘴角直抽。
径自翻身，双手压在对方的胸膛上，拉近两张脸之间的距离，扯出一抹恶劣的笑容，狠狠地盯紧了对方的眼。
“楚砺封，其实，你根本没有忘记过我吧？其实，你所有的疏离跟冷漠，全部都是故意假装的吧？其实你根本记得我们之间的种种，只不过出于某种目的，所以一直在假装对我无所谓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事实上，黎小娴的心里却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毕竟那么大一个孩子，那么一个身份敏感的女人存在在那里，就算黎小娴是真的很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可她也有眼睛，楚砺封对那个孩子的宠爱，不像是假的。
那种从骨子里面渗出来的亲情十分明显，就算是想要忽视或者是否定，也是不可能。
果然。
本来故意这么问，其实根本就是存在着侥幸，存在着赌运气的成分。可惜她并不是那个幸运的。
听完她的话，那双近在咫尺的墨眸深处平静无波，并没有半点儿因为伪装被戳穿，真实情绪被人看透的慌乱感。
反而还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诧异，还有一抹令人难堪的调侃。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去矫情或者是惊慌失措，就显得有些不搭了。
再说此时的黎小娴也真的已经顾不上那个，只怔怔地看着对方熟悉的俊脸，死死抵制住心底翻涌而出的疼痛。
“你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吗？”
“你？”
身下的小脸有些隐隐发白，眸底的痛楚与伤感让人一览无遗。那招楚砺封的反应，明显原本是想继续讽刺的。
嘴里，却是一本正经的薄凉。
“继续。”
只沉浸在自己难过情绪里面的黎小娴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是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底忽然就生出了很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