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身瘫痪的她无法自主坐立,只能用带子绑束胸下部位,把她固定在轮椅座位上。
沐宅院中,清清冷冷,两个佣人在火盆前烧冥纸,苗丽云颤巍巍的手里也拿着一叠,无力地投向火盆的方向,夜『色』里灰烬带着火光,瞬息而灭。
苗丽云的脸『色』憔悴虚弱,眼神空洞,直到听到逐渐近了的车声,有车子停在院中不远处,佣人抬头道:“三夫人,是少爷回来了。”
苗丽云转头望去时,沐少堂车子已经熄了火,朝这边走来,步伐没有曾经的轻松,显得身影有些疲惫。
看到不远处的火光,他走了过来。
沐少堂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从老佣人手里接过冥纸,两个佣人就都先下去了,只有母子二人在院中火盆前。
沐少堂屈膝往火盆里投着冥纸,不言语,苗丽云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他的脸『色』有些疲惫,好像近来他每日回来都是这个模样,他的左手还包着纱布,早前本要愈合的伤口因为去一趟外国语学院所以又裂开了。
苗丽云知道他去外国语学院打人的事,只要他不出事,她恨不得那个人被打死,是的,她一直就是自私的,溺爱得自私,只要儿子好,她不在乎其他人。
现今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今后是不能再帮他什么了。
因为手臂无力,其实她投出去的冥纸多半是随风散落在盆外,甚至被吹到远处。
沐少堂沉默一张张捡了,放进燃着的火盆里。
“少堂,你恨不恨爸妈?”
蹲在身前的年轻男子不说话,依旧一张张继续烧纸。
下半身瘫了的她就连这样被绑束固定着胸下,也无法久坐,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不知是疼的,还是火光熏的,她的眼睛里逐渐都是泪,就这么看着儿子。
不说,她也知道了,定然是恨的,因为他打小良善,而且跟沐情天关系特别的亲。
“一年级的时候,我被同学骗喝彩『色』笔墨水,是情天姐第一个发现着急让向添带我去医院;三年级的时候,几人一起去沐尹洁家玩,我调皮打破了书柜里的贵重摆件,是情天姐替我顶的罪,后来白慧跟沐尹洁就再也不让情天姐进她们家门;五年级,期末的考试试卷,我写完没有交,折成纸飞机投出了窗外,被老师一直罚站不能回家,是情天姐一个人在放学后偌大的『操』场一个个角落找到天黑,最终寻到我的试卷交给了老师。”
“我知道我从小皮得就是个让人恨不得打死的『性』子,但只有情天姐从来没有放弃我。我跟人打架,我被我爸踹下楼的时候是她给我上『药』,我考试不及格是她给我补习。”
沐少堂扔了手里的纸钱,这是苗丽云第一次看到儿子这样哭,他说:“我的童年你们顾不上,你们只知道做生意,但是我庆幸我有一个那么好那么好的姐,无数个周末人家家里是家长带着孩子去公园,我们家是情天姐带着我跟菁菁去,她才比我们大了三岁!”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现在,你们要我怎么面对她?!”
风吹来灰烬飘扬,有的还带着火星,隔在苗丽云与儿子之间。
身为沐家唯一男孙,他是少爷,他也是别人眼里的魔王,身边有爱他却不管他的长辈,有惧怕他却暗地里对他摇头的佣人,外面还有为了巴结沐家奉承他的陌生人,但唯独,他的二姐像是一道最清新的阳光,从来不浓烈,却照亮着他童年的路,给予他温暖。
他把她当亲姐,这辈子心中都暗暗想着要对她好的人,到头来却让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曾经给与她最大的伤害,他怎么面对,他无颜!
“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们可有想过我不想要,我只想要这个家好好的,像以前一样……但是,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沐少堂无力地站在火光里,身心俱疲,看着母亲呜呜地哭,他无力去安抚,没有办法。
“妈妈爱你,都是爸妈的错……”
时至今日,苗丽云才发现争夺算计阴谋全都是一场空,她最后看到的只是儿子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快乐。
“妈妈会赎罪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