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郢国地处东方,虽已是九月份的天气,正午时热气仍旧很盛,早晚晨间却冷如寒冬初临,温差大得令人唏嘘,晨间尚且披着毛绒披风,午间一件单衣薄裙便足够。
“……见鬼的天气!”
此时虽未至正午,暑气已然逐渐升腾,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沉闷之意。
夙裳脱了精致的绒毛披风,穿着一件绿色的流金小翻领,下系金箔绿白间色破裙,稍显简单的发饰,脸上蒙着一层白纱。
方砚仔细打量着夙裳,眸色微漾起一抹笑意。“姑娘穿着丞相的衣服,真像!”
夙裳纤细的指尖拂过耳边的几条小辫子,露出的一双狭长凤眸瞬间掩去了勾人的流光,不见波澜,神色前所未有的正经。
“你家丞相是否如这般模样?”
夙裳挺腰端坐,硬生生给自己整了个严肃静穆。如今蒙了脸去,又着封箬服饰,只要不细看,这人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方砚盯着夙裳,轻微点头。
“乍一眼是像。”
默了一会,又道,“可惜,形似神不似。”
夙裳黛眉一挑,勾唇浅笑,“哦?”
她手里拿着方砚的草扇,这会轻摇了起来,脑袋往方砚那边凑了几分,揶揄道,“这么了解你家丞相呀,小方砚~你不会心仪你家丞相吧?”
方砚已经习惯了夙裳时不时调戏一下的举动,只是默默往后面挪了几分,浅笑不语。
夙裳也不在意,上下瞧了瞧方砚,摸了摸下巴,“其实你长得也不差,若是你真对你家丞相存了那份心思,我不介意帮帮你耶~”
夙裳的目光带着侵略性,方砚直接闭上了眼睛,不理。
眼不见为净。
夙裳见不得被人忽视,直接上手,挑起方砚的下巴,强迫其往这边移过来。
“不要回避呀,是或不是,没胆子承认么?”
方砚拂开她的手,眉宇微皱,睁开眼,眼底浮怒,“姑娘自重,小生对丞相的拳拳忠心,天地可鉴。”
“啧~”
夙裳收回手,摇着草扇,躺了回去,“哎呀,我真是对你家丞相越来越好奇了,究竟是怎样一妙人,竟能让底下人不求回报心甘情愿为其所用……”
方砚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夙裳,没有作答,撩起车帘一角,透过密密的人群,看着前方朱红色的凰禁门门口徐徐而进的高大马车,禁卫军看过令牌之后才让放行,方砚回过了头。
夙裳抬脚踢了踢他的腿,手里不停地摇着草扇,脸上却洋溢着轻佻的笑容,“小方砚~你家丞相让我们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什么时候可以进去啊,大门都快关了!”
方砚移开腿,只道,“姑娘只管行事便是。”
夙裳往他那边靠了靠,“可是等了这么久了,人家的耐心快耗完了喔~”
方砚终于回头正眼看她,面色微沉。
“姑娘不是想见丞相吗?大人还没个影儿,你这是想临时后悔?”
夙裳笑眯眯地看着他,草扇轻拂过他的脸。
“本姑娘想做的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说好了要见你家丞相,见不到也得赖着你。”
方砚避开草扇,深吸一口气,明白了这丫头就是无聊拿他消遣罢了,他理会个什么劲儿。
这时,正街终于缓缓来了几辆马车,这几辆马车装饰极为豪华,看这马车的繁华度,似乎里面的人还不是一般的贵族。车外吊着的彩色玉流苏灯笼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楚”字,车身跟着长长的侍卫,摆尽了阔派。
显然是大皇女吟楚。
方砚唇角上扬,“来了。”
夙裳眼眸一亮,来了几分兴致,往外瞧去。
街上的行人都是认得吟楚的马车的,上一秒还在欢乐度节,这会大多人已经垂下脑袋,自动让开一条宽阔的大道出来,嘈杂的大街瞬间安静下来,可见有多害怕这个吟楚了。
吟楚虽未封王封号,可是却有一座大皇女府邸,全是赖其父之手段。
吟楚之父是蒙家养子,虽为养子,却因为蒙家无子倍受宠爱。蒙胧尽管看不起其父出身,好歹十几年姐弟情谊在,又为了蒙家利益,最终站在了吟楚这边。
凤君当年宠冠后宫,女皇为了他无视三千佳丽,只是凤君一开始不从,这才让女皇先怀上了吟楚。之后凤君被下药女皇醉酒,这才有了吟浅,吟浅也因此体弱多病,不过一出生还是直接被封为太女,引起了后宫极大的怨气。
再后来,凤君被女皇感动,两人感情升温,两人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吟澈,可就在女皇生吟澈之际,不幸难产,无暇顾及凤君,以至于凤君让人陷害至死。
女皇伤心过度,几欲随君而去,吟楚父亲每日带着吟楚吟浅,抱着吟澈,亲身照顾女皇,帮着女皇度过了那段悲痛的日子,得到了女皇极大的信任,女皇亲自赐给年仅五岁的吟楚皇女府邸。
这是太女也没有的殊荣,因此,吟楚自小格外嚣张,惹得人人自危。
马车走得缓慢,车轱辘稳稳地自地上滚过,车前有一骑马的女子领队,女子神色傲慢,昂着脑袋,只睁开三分之一的眼睛,露出的皆是蔑视。好似这些人皆没资格让她正眼以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