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想起靳慎言语间那沉重的四个字——“血流成河”!
她慌忙挤开重羽的怀抱,颤颤巍巍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山庄门口摸去,当看见一座风雨共摧下支离破碎只剩几个摇晃残灯的山庄时,她僵住了。
地上淌着的血水再大的雨也冲不淡,她麻木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腥味刺鼻,一如那黎卉国地牢里的味道,她遍体生寒。
她小腿哆嗦着,仿佛被脚下的冤鬼缠绕着,再也走不动一步。
“对不起,对不起,米粒,我对不起你……”
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重羽瞧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头皮发麻,头一次一本正经地轻唤了一声“夙裳”,试图叫醒她。
夙裳浑身一抖,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上,恍惚念叨着:“都是我害了他们,我毁了米粒的人生,他们可以不用死的,明明可以改变的,明明可以改变的……”
“夙裳!”
“靳慎说得没错,我太自私了,我应该第一时间避免这件事的,可是我没有,我没有!”
“夙裳!够了!”
夙裳急促呼吸着,突然间不受控制地干呕了起来,显然是悲痛过度引起的生理不适。
重羽心痛如绞,再也忍不住疾步冲上去一掌劈向她的后脑勺,夙裳双眼一闭,晕厥在他怀里。
重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喃喃道:“没事的,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祈霏国这场骤雨来得蹊跷,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打了祈霏国百姓一个措手不及,暴涨的洪水泛滥成灾,冲垮了某些土砌房屋和道路,沙土被雨水卷走,汇聚成势不可挡的巨大泥石流,无数旱地植物被淹死,树木也被大风吹折。
尤其是淮城受灾最严重,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这场雨比祈霏国这一年来下过的雨都要多,物极必反,这雨水带来的只有损失。
大雨停了之后,空气越发寒冷。
淮城一方宅邸,方砚在湿哒哒的院子里踱来踱去,脚步显出主人的焦躁。
吟澈站在堂屋门口,看了看方砚,忍不住问向一边格外沉默的明兰,“明月信里到底怎么说的,只是吟楚逼宫,蒙欣造反?”
明兰动了动眼眸,点头:“殿下赶紧去准备一下,等小姐一回来,我们立马启程回去。”
吟澈喉间上下动了动,问:“母皇和皇姐可还好?”
明兰冷静地避开他的视线,“有大人和太师在,陛下和太女殿下应当……没事,殿下无需太过担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等……”
她话没有说完,就见封十五自门外匆匆进来,脸色凝肃。
吟澈明兰同时转头望向封十五,吟澈抬脚迎了出去,目光一直落在空荡荡的门口。
方砚问道:“老大呢?”
封十五紧皱着一张脸,摇头道:“没在,我去了滕公子那别院,可是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了几个看门的,他们说小姐昨日白天就离开了。滕公子昨晚上倒是回来了一趟,后来又急匆匆走了。”
方砚一怔,抓住了她话中重点,“白天就走了?去哪了?”
封十五摇头表示不知道。
吟澈抓住方砚的手,声音发抖:“你们什么意思?封箬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方砚此刻也六神无主,失去了一往的冷静,“不知道!老大昨日白天就离开了,可是一晚上过去了也没找来这里,若不是迷路了,就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吟澈胸口起伏不定,原地转了一圈,喝道:“那你们怎么还不去找!她一个人,遇上危险怎么办!”
方砚附和着大声唤道:“老四,叫兄弟们赶紧去找,给这淮城翻遍了,也要找到老大听到没有!”
瞅着院子里这一个个的慌乱无章,手忙脚乱的模样,明兰摇了摇头,叹气道,“等等,淮城不大却也不小,你们这种盲找如同大海捞针,只会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别忘了郢都此刻局势危急,哪能由你们这般任性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