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次的事。
那一年的春天,报社和电视台收到很多当地市民的投诉,投诉本市的鑫源化工集团在城郊违规排放工业废水和填埋工业垃圾。很多附近的居民反映,每天都会闻到刺鼻的味道,后来据说还有些老人小孩开始流鼻血。
但是没有人敢去采这条新闻,因为据说鑫源的老板有背景,虽然真实性无从考证,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去碰这个铁钉。
但是简桑去了,据说他和高毅私下联系了一些附近居民了解情况,在没有告知社里的情况下偷偷去了鑫源的化工厂。
讲到这儿的常平叹了一口气,言笑一脸疑惑地望着常平,“然后呢?常老师?”
“当天他们去了化工厂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简桑回来的时候身上好多血,高毅头部重伤,昏迷不醒,简桑一路把高毅背到了医院后,打电话给报社领导以后也昏在了医院。”
言笑听到这儿抽了一口冷气。
常平看了看皱着眉头的言笑,又继续讲了下去,“后来没多长时间,简桑就醒了过来,他说当时是化工厂工作人员阻挠他们采访,并对他们实行了暴力行为。可是化工厂的反馈是,由于两位记者在未经工作人员允许的情况下私自进入厂区,并在遭遇工作人员发现和劝阻后没有停止违规的采编行为,还对厂区保安进行辱骂,行为极其恶劣,致使当时的化工厂保安李某精神旧疾复发,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持电棍打伤了两名记者。”
言笑听着瞪了眼,她想起每一次见到简商时他的样子,除了也就嘴巴坏一点,着实是一个很冷静,自制,有时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说他言语辱骂别人,说他行为恶劣,言笑打死也不信。
“你不信吧?其实当时我们也不相信。但是简桑他们没有证人证明他们所说的是事实,化工厂那边倒是给自己的证词找了很多员工。警方给那个保安做了精神鉴定,因为精神病患者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最后也只是送进了精神病院,但是后来听说,没过多久,就被家人接了回去。而简桑的好友,高毅,也因此伤了大脑,变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也就是那件事以后,不知道为什么,老社长提前退休,广告部的严部长火速上任,而简桑,被报社辞退了。”
“为什么?凭什么?”言笑忍不住喊了一声。她觉得很荒唐,明明那时的简商什么都没有做错。
常平没有回答言笑的愤怒,又缓缓的继续讲到,“因为简桑受了伤,没过多久,他的父母就坚持来到这里,想来看看儿子的情况。然后,在送父母去机场的路上,车祸,母亲替简桑挡了一下,把儿子护在了怀里,当场死亡,父亲被送到医院,内脏大出血,没撑多久也去世了。而简桑,他可能永远也忘不掉母亲死之前搂他在怀里的样子。我们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的主治大夫说他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不见任何人。后来……我们也就再没有联系了。”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言笑觉得自己不能呼吸,眼窝发烫,眼泪也有些不受控制。
这是,要摧毁一个人吗?要怎样的强大,才能抗住这至亲突然死在自己面前的痛啊?
言笑突然想起了那个毕业聚餐的夜晚。那时的简商一身黑衣,落寞的坐在台阶上,对自己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言笑觉得心里有些疼,为那个人。忍不住打开微信,编辑消息,发送,
“大叔,你要好好的!”
“叮!”
言笑打开手机,简商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躺在地板上,简商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
爸爸,妈妈,我要怎么做,才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