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安自从搬到了赵王府居住,就培养了养蚂蚁的习惯。她在厨房“偷”了两粒剩米粒,丢在廊道下面,专心看着那些黑乎乎的小家伙们费劲心力地搬弄比它们自己还要庞大的食物。
“自不量力!”宋易安看了一会儿,心想。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宋易安小声说。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宋易安从廊道下面的台阶上站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溜溜达达地往前院走。
迎面而来的周眉语手上拿着一份邸报,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宋易安一瞧,立刻就明白了。
周眉语把邸报交给宋易安,说:“你料想的没错,窦云长了一张好嘴!听说这位壮士不仅把案子说的明明白白,还把葛庆峰那个老货怼的哑口无言。那个场面咱们没见到,真是可惜啊可惜!”
宋易安才不觉得可惜,因为就算窦云把葛庆峰骂的再狠一些,葛庆峰也不会因此而死无葬身之地。纵观整个案子,被处死的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白哲。其他人的贬官夺爵,对于宋易安来说,都太微乎其微了。
很快,宋诩的诏书像秋天迎风飞舞的落叶一般接二连三地从皇宫地传出来,转眼之间就传遍大街小巷:鸿胪寺卿白哲,阴谋杀害东瀛、高丽和黎国三国使臣,陷我天朝上国于不义,罪无可赦,判凌迟,明日午时行刑;太子宋元吉凶狠嗜杀,指使白哲残杀三位使臣,制造各国嫌隙,有损皇家颜面,褫夺太子之位,降为鲁王,禁足于鲁王府,无召不得入宫;齐王宋元德结党营私,秘密杀害原礼部尚书张延寿,德行有失,贬为中山王,即刻赶赴封地,不得延误;刑部尚书葛庆峰玩忽职守,降为从六品侍御史,罚俸一年。
当然,也有获益的人:大理寺少卿赫连衣办案有功,擢升为刑部员外郎;龙图阁大学士甄绮源之子甄昱卿无辜受累,令刑部立即妥善放回,不得为难。
说了这么多,和宋易安半点关系都没有,好像宋易安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一样。
宋易安却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在她看来,越是过早地被宋诩承认,她就越不能自由地复仇。她不希望在自己的复仇之路上,增添一些毫无用处的感情负担。
宋诩没有把她当成亲生骨肉,这很好,她只想承认自己有一位美丽端庄却又有些痴傻的母亲,却不想承认还有一个父亲,一个阴险、自私、暴虐的父亲。
周眉语想到了一个细节,问她:“眼下处置了宋元吉和宋元德,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地位最高的人成了蜀王宋元杰。我听姬姝说过,他对你还不错。你想怎么对付啊?要留些情面吗?”
宋易安说:“我现在还不会管他,不过并不是因为他对我如何,只是因为他暂时没有挡我的路,也没有什么大的把柄。情面这个东西,对我来说什么用也没有。将来他若是阻碍了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我母亲也不允许我手下留情。”
也是,在宋易安的生命里,哪有父子兄弟,只有仇敌。
赫连衣回家的时候,正看见甄昱卿在请道士们给自己做法,说是自己无辜牵扯进命案,受了牢狱之灾,需要驱一驱霉运。甄昱卿自己的小院里,到处乌烟瘴气的。红头发的鬼面,伸着长舌头的妖怪,呛人的浓烟,乱糟糟的经文。甄昱卿就站在当中,张牙舞爪地跳的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