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昱臣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低着头,说:“哥哥病了。”
“病了?什么病?前两天还好好的啊。”
甄昱臣不说话了。
赫连衣越发觉得其中有古怪,继续逼问:“表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跟舅舅有关?”
甄昱臣的肩膀有点垮,泄了气一般,说:“赵王殿下别生气,表哥你也别担心。长兄知道殿下眼下有难处,表兄又坚决站在殿下这边,于心不忍,总想着帮个忙,搜肠刮肚了好几天,才想起这件事来,正巧就赶上了。他正要过来的时候,被父亲发现,打了一顿,关进了祠堂。”
打了一顿?!
宋易安不明白,但赫连衣明白这说明了什么。从小到大,甄绮源对后辈从来和善宽容,且不说对赫连衣,就是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很少红脸,除非犯了极大的过失,这也就是甄昱卿能被教养成这么跳脱的性格的原因。
但这一次,只是报个信出个主意,还没跨出家门,就被甄绮源阻拦下来,还动了家法,这说明在叶子攸复国称帝的事情上,甄绮源是极其在意的,且坚决持有反对态度。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十多年前,甄绮源和赫连闵就是为了逃避翊朝的征召,才挈妇将雏地举家搬迁。
“表兄现在情况如何?”赫连衣问。
甄昱臣说:“表哥不用担心,父亲打得不重,长兄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但是他没有办法出门,便摆脱我来送信。”
宋易安插嘴问道:“咦?他不能出门,为什么你就可以了?”
甄昱臣总算露出了少年人应该有的狡黠笑容:“正是因为长兄挨了打,我才要出来买药啊。长兄还让我给他买桂芳斋的点心和霍三娘家新酿的桂花酿。霍三娘家的酒馆就在朱雀大街上,距离典客署只有几步之遥,我便一不小心走错了门。”
聪明!
赫连衣笑着说:“二弟做事,可比表兄能干多了!你且悄悄回去,不要声张,这件事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表哥你也要跟他们一起走吗?”
“当然。”赫连衣瞧着宋易安,回答道。
甄昱臣抿了一下嘴,说:“既然如此,那就请表哥保重罢了。”
甄昱臣对着宋易安和赫连衣拜了拜,便快步离开了。宋易安不敢有片刻耽搁,马上出门,去寻舅舅商议对策。若是能平安逃出去,那就是上天的莫大恩德了。
一个时辰之后,宋易安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走进来,就看见赫连衣蜷缩着身子睡在床榻上。因为腿伤,他睡觉的姿势非常不自然,睡的也不安稳,一双剑眉微微蹙着。他的面容苍白憔悴。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被藏了起来,修长的睫毛却留在外面招摇。
宋易安守着这张睡眼,既满足又不舍。赫连衣说,要和她一起离开京城,可宋易安,到底没有办法跟他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