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安脑袋里的那根弦,断了。
她收回了拿着匕首的那只手,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最终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颓然坐在了地上,咚的一声。
她的衣衫凌乱,发髻也散了,被血渍染脏了的脸上,没有任何一块肌肉活动。
这样的表情怎么会放在一个活人的脸上?甄昱卿不由得怔忡。
甄昱卿默默走到宋易安面前,蹲下,让自己的身体尽量和宋易安持平。他的声音放缓,说:“事已至此,请殿下善待自己,好好活着。”
宋易安对自己的生命没有发表任何态度,她抬起头,眼睛与甄昱卿的眼睛紧紧纠缠在一起,冷声说道:“引我舅舅从密道撤离,是你们和宋元杰设的一个局,对不对?”
甄昱卿目光游离,最终回到宋易安身上,说:“是家父与姑父设的局。”
宋易安冷笑:“那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相信你是来救我的。我身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你不用费尽心思地接近我。你倒不如将我带到宋元杰面前,或许还能挣个大官做做。”
“你误会了,”甄昱卿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真的是来救你的。”
“忏悔吗?弥补罪过吗?还是……可怜我?大可不必!你最好今天杀了我,因为今天过后,你们每个人的脑袋,就算做了鬼我也要亲手摘下来!”
“殿下……”
“我不是什么殿下!我是叶易安,周朝的最后一个皇子,忠武卫的少主人!你们手上沾满了周朝人的血,还要假惺惺地来我这里补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甄昱卿忽略了宋易安的挖苦,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参与对你们的诱杀,也没有必要向你忏悔。殿下,于情于理,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我想,这也是明鸿现在最希望看到的事。”
提到赫连衣,宋易安有了片刻的安静。
甄昱卿又说:“两天以前,姑父和父亲就取得了联系,制定了这个计划。蜀王殿下许给他们高官厚禄,他们没有经受住诱惑。我得知了这个计划,与父亲大吵了一架,被父亲关在祠堂,限制了行动,没有办法出来给你们报信。后来我才知道,二弟代替我,接受了父亲委派的任务……”
宋易安还清楚地记得,甄昱臣在“通风报信”的时候,眼神闪烁,语气吞吞吐吐。宋易安当时只当他一个孩子有些腼腆,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那么赫连衣呢?他对这场骗局又了解多少呢?
正当宋易安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巷口闪出一个白色的人影来。虽天色极其暗淡,但借着微弱的光线,也觉得那身白色长衫太过扎眼了。
“宋易安!”穿着白色长衫的那个人喊。
宋易安认出,这是那个时常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那个求她善待周眉语的男人。
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