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裴绍钧,后有李洪义。皇帝让裴绍钧来此的用意,显然是让他督查办案的。然而为何要派李洪义平叛,邵安却猜不出了。毕竟李洪义和晋王关系亲密,最重要的是,皇上难道不怕晋王破釜沉舟,将所有秘密全盘托出吗?
邵安心中疑『惑』重重,心道圣意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清波门外,李洪义抬头仰望着这座享有盛名的杭州城,城墙上的覆盖在弯弯曲曲的藤蔓,在冰雪的雕琢下,宛如仙境。但李洪义却没有沉溺于美景之中,他以军人的目光敏感的发觉,城墙过于低矮破旧,一旦战火起,敌人很容易攻进去。
然而这里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而非春风不度的边关重镇,不应在此点燃硝烟。
大军驻扎城外,李洪义仅带领李洪辉、徐磊等几名亲信进城,拜见丞相。
时隔多月,兄弟二人再次相会。
验查过关防印信等等手续,走过所有流程后,邵安终于可以和李洪义单独相处,说会儿话了。
见哥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邵安估计他还未吃午饭,便邀请道:“还没吃饭吧,不如一同去哪喝两杯?”
“不了。”李洪义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末将想先见见晋王。”
邵安一愣,迟疑了很久,才下了决心,“也好。王爷现下在叶府养病,我带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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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安和李洪义到叶府时,晋王刚吃罢午饭,婢女们正在收拾碗筷。晋王一直垂着目,对一切漠不关心似的,连邵安他们进来都没有听到,或者说,根本不想听到。
由于失忆,李洪义曾想了很久,也没有回忆起他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有什么交集。但想到当初要不是晋王的话,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更不会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弟弟,因此心中对晋王万分感念。可惜还未等他好好谢恩,晋王却在突然消失了踪迹,就像是从来没有到过京城。
如今李洪义再见晋王,哪有半点顽皮活泼的样子?仿佛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安静腼腆的少年。
“你们先下去吧。”邵安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将房中的侍婢全部清走。
李洪义拉来凳子坐下,笑着对晋王说:“王爷,我来看你了。”
晋王低着头,看都不看李洪义一眼,只是痴痴地盯着自己的手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邵安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要说晋王不理会自己,那是情有可原的。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李洪义,是他心心念念,想见却见不到的李洪义啊。可晋王,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瑾……”邵安一急,差点在洪义面前『露』馅,忙改口,“晋王,李将军来了,是李、洪、义,李将军。”
可惜这番呼唤并没有唤醒晋王,他仍旧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这时李洪义也发觉了不对劲,便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直接抓住晋王的肩膀,使劲摇了摇,“晋王爷,说话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邵安在一旁端详着晋王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在晋王的眼神中,只有无尽的空茫……
李洪义呼唤良久,却唤不醒他,悲痛之际,起身质问邵安:“王爷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曾……投河,救上来后就再没开口说过话了。”一提起自尽的事,邵安内心不安,说话也没了底气。
晋王自尽的事并没有传出去,李洪义第一次听说,顿时又惊又怒道:“投河?自尽!虽然晋王他谋反不对,但你们也不能把他『逼』上绝路啊!”
“我没有『逼』他。”
李洪义听后心中更为不满,替晋王打抱不平道:“可为什么用如此激进的做法,派人查抄了晋王府,你这样做,就是在『逼』他死。”
“不是……”抄家这事是解释不清楚了,邵安真是比窦娥还冤,可他知道,一旦哥哥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晋王的病,我会替他医治的。”
“能治好吗?”李洪义明显不信,口气中带着深深的怀疑。
邵安并没有回答,他看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晋王,怎么也不敢想象,那么活泼可爱的人,竟然会疯?邵安强行抑制住自己发抖的双手,心底不停的暗示自己,不过是小病,一定能治好。
“真的治得好?”李洪义又问,“你保证,他一定能康复。”
“我保证。”邵安闭眼,“你先出去吧。”
李洪义迟疑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出去!”邵安忽然厉声喝道。要是李洪义再不走,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李洪义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想了想还是先别招惹丞相了,掉头转身而去。
等李洪义走后,邵安坐在晋王身边,静静的看着他,而后抓起他的手,仔仔细细的把了一次脉。然而脉象显示,一切正常。
其实邵安并不能确定,晋王是真疯还是装疯。因为没有人能够令一个装疯的人清醒,就如同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瑾琪,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若是不想理我,我走。但你别这样,别吓我们。”邵安不知晋王能不能听进去,抓住他肩膀晃了几晃,“至少你也要看看洪义啊,你不是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吗?你不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