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戚准备在恰当的时机发难,让西凉人亲眼看到阿颜普卡逃跑的举动,是丢下所有西凉人独自逃跑。
崇敬如神灵的首领轰然倒塌,比直接杀人还要狠。
这股复国的势力,无论有多么庞大,都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成为一盘散沙。
人心涣散,退意萌生。有人想要继续复国,有人争夺瓜分了这些年暗中经营的财富后就隐姓埋名了,但不管如何,他们都会无比痛恨阿颜普卡,之前有多崇敬,之后就会有多怨恨。
这就是神化了己身,用信仰去统御属下的弊端。
可是阿颜普卡无法选择,不借助西凉皇室后裔的名义,不盗取摩揭提寺的武学他根本不能聚拢人心,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效力。甚至他原本不觉得这是弱点,因为他知晓龙脉的秘密,又对自己的武力有足够的信心。
然而一切不按他的谋划走。
刀客宿笠儿没有跟来,孟戚也没有被飞鹤山龙脉之谜牵制住,还这么快就打上了自己万无一失的**阵老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颜普卡气得要吐血,内息更显紊乱。
西凉人一声声地疯狂呐喊,像是添入火堆的柴,烤得他焦头烂额。
火光摇晃,浓烟滚滚。
阿颜普卡不敢全力应对,他还得留意身后,留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跳出来袭击自己的墨鲤,他已经吃了被偷袭的大亏。
然而墨鲤并没有在暗处思量着怎么给他一刀。
墨大夫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他绕到了一栋宽敞的竹屋附近,之前他跟孟戚猜测这是阿颜普卡的住处,因为这里地势最高,门口也没有人种菜种粮,只有几株桃花树。远远地隔着窗张望,里面十分齐整,且空无一人。
竹屋正堂供了一尊佛像,看装饰就是异域之风。
墨鲤径自入内,搜索阿颜普卡可能存下的阿芙蓉种子。
越找,墨鲤的眉头皱得越紧。
这竹屋外表普通,既不抗风也不保暖,可是住在这里的人身怀内功本来就不在乎这些,屋内卧房铺得是柔软的羊毛地毯,看织法还是西域运来的,镶嵌了金银宝石的物件摆设倒不多,南方的锦缎玉件瓷器却都是上上精品。
如果不看外面的竹屋,墨鲤还以为进了太京皇宫。
因为它们不是被当做奇珍异宝罗列出来的,而是日常用的器具,连挑窗杆都是檀木缠金丝的,卧房正面的珐琅绘彩四扇屏风,底座雕满龙凤图纹。
书房里摆的书多到墨鲤怀疑他们是怎么运进来的,墙上更是悬着好几幅价值不菲的前朝名家手笔。
其中一幅是画圣杨道之的猛虎下山图。
那画气势雄浑,猛虎栩栩如生,似乎随时能从画上蹦出来,胆小的人猛地一见甚至会当场瘫软在地。
吸引墨鲤的不是这只虎,而是画圣的落款。
——丁卯年绘于龙爪峰**寺。
杨道之是三百多年前的人。
而且孟戚曾经说过,他做沙鼠的时候,在上云山龙尾峰一家书院的房梁上蹲过许久,认了字还偷学了四书五经。孟戚化为人形的那天,则是在龙爪峰**寺偷看杨道之作画。
不管这是不是那一幅画,墨鲤都忍不住想要将它带走。
墨鲤的手刚伸出去,又忽然顿住。
他抄起桌上的一支湖笔,向墙面打去。
画轴应声而落,同时藏在墙内的机簧一阵急响,打出了一堆细如牛毛的暗器。
墨鲤展开库房里顺来的布,在身前飞速一旋,所有暗器都无声无息地被打落了,同时猛虎画也被接在布匹中间。
墨鲤又等了一会,没见到第二轮暗器,这才小心翼翼地隔着布将画取下卷起,丢弃了画轴。
墙内有一处凹壁,机关正是装在那里面,只要有人取下画轴,机关立刻开启——墨鲤百思不得其解,阿颜普卡是如何知道这幅画背后的事,孟戚不可能说,阿那赫多山龙脉也不可能知道。
周围还有两幅画了上云山的名作,墨鲤试着打落也没有见到机关。
他按下心中疑惑,在书房继续搜索。
暗道密室不可能有,这只是一间竹屋,做不了太复杂的机关。
最后墨鲤找到了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里面全是一粒粒灰黑色的籽,还有一瓶是白色的浓浆,散发着墨鲤熟悉的阿芙蓉气味。他把这两瓶东西都揣进了怀里。
桌上的书信则是一些西凉复国之事,以及阿颜普卡让属下监视风行阁伺机除去的命令。
墨鲤飞速地翻看。
屋内漆黑一片,换个人估计什么都看不到。
墨鲤越翻越是心惊,阿颜普卡的手下已经遍布了豫州与荆州,雍州、平州与太京也有他们的人。
阿颜普卡是谨慎的人,真正重要的信件可能被他烧掉了许多,剩下的都是他觉得以后有用的,或者他需要琢磨的。墨鲤一边翻一边给它们归类,最终他停在了一封阿颜普卡的属下禀告遗楚宁王那边有高人,他们的人手折了一半的信上。
墨鲤想了想,索性把这封信跟他觉得有用的书信都带上了。
把布抖一抖,抖掉淬毒的牛毛细针,就是现成的包袱。
作者有话要说: 胖鼠前面干架,黑鱼后面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