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淮城,城主府。
“你听说了吗?小姐带回来一只睢阳鬼!”
“这世上真有鬼?”
“当然有,不然睢阳怎么能挡住二十万叛军?”
城主府的下人们低声议论,脸上的表情既有好奇也有惊恐。
书房里,贺兰小姐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捧着书卷,正兴致缺缺地打着哈欠。
忽然,一个绿裳圆脸丫鬟掀开珠帘闯进来,“小姐,已为他梳洗干净了!”
贺兰小姐立刻把书抛到一边,“快领他过来!”
帘帐揭开,一个白衣少年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污浊已经洗去,头发也被丫鬟梳成了时下流行的发式,虽说穿着一身素衣旧袍,但也掩不住一股子英武少年气。贺兰小姐坐在书桌边,眼睛登时就看得痴了。
那绿裳丫鬟似乎早料到会由此一幕,她半个身子躲在少年身后,望着小姐呆滞的表情捂嘴偷笑。
半晌后,贺兰小姐回过神来红着脸瞪那丫鬟一眼,而后对南风问道。
“你身手不错,不知教你的师父是谁?”
“拳脚师父姓张,刀兵师父姓许,弓马是家父亲传。”南风答道。
贺兰小姐露出喜色,“你还懂得弓马?”
大唐承平已久,年轻人不知有战。安史叛军能长驱直入,其中一个主因便是他们部队中有不少弓马娴熟的突厥人。久疏战阵的大唐骑兵与这些突厥精锐对阵时,好似草芥遇上镰刀,每每都是成片成片地倒下。如今唐军据守各处关隘坚城,轻易不与叛军交锋。叛军也因此再不复初时的势如破竹,双方算是进入了僵持阶段。
不过大唐若要寻求反击,平原决战是迟早的事,骑兵因此显得尤为金贵。
“自小便在马背上玩耍。”南风也是少年人,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时,语气中难免多了几分自信。
“你若不是说的玩笑话,可敢与我去校场一试?”贺兰小姐起身说道。
她是胡人血统,不仅五官更加立体分明,做起事来也雷厉风行不似汉家女子那般扭捏。
南风并不露怯,大方地点头道:“愿往一试!”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响起来。
书房里霎时间安静下来,绿裳丫鬟最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南风少有地脸红,贺兰小姐便为他解围道:“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正巧我也饿了,阿喜,你去吩咐厨房整治一顿饭菜送来。”
绿裳丫鬟领命后快步去了,不一会儿,果然有数道饭菜送来。
不过眼下不是饭点,这几道饭菜又准备得匆忙,因此并无什么精致菜色。
贺兰小姐请南风就座,南风也不客气,放开手脚大快朵颐起来,那模样真似饿死鬼投胎,看得贺兰小姐连连咋舌。
“喝杯酒水,可别噎着了。”贺兰小姐劝他。
南风嘴里还塞着肉,用力摇头。“我不饮酒。”他含混答道。
“哦?习武之人竟不饮酒?”贺兰小姐诧异道。
南风将肉咽了下去,答道:“我在父亲墓前发过誓,报仇之前,绝不饮酒贪欢。”
“你父亲死了?”
“嗯。”南风点了点头,“他宁死不降,被叛军斩首。”
“原来是忠烈遗子!”贺兰小姐语气中充满敬意,“那我便以茶代酒,祝你大仇得报!”
南风举起茶杯,但他的视线却掠过贺兰小姐的肩头,望向挂在厅中的一副画像。
——画像上画着临淮城的城主,也就是贺兰小姐的父亲。
“不杀此贼,我枉为人子。”
南风脱口而出的每个字都发自肺腑。
一杯茶水刚落肚,忽然有两个青年人大步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