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当家一直守着他,也不见他宣传佛教理论。
三当家笑了起来:“我见的那些佛教人,都巴不得见到的每个人都是佛教徒,张口闭口便是阿弥陀佛、佛说。你倒是个异类。”
“你们靠劫道为生,我若说佛法,便是叫你们放弃劫道,倘若只有你们,那也没什么,然而这些日子里,我看见这寨子里有不少老弱病残。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三当家怅然的笑了起来,道:“你倒是明白……”
玄觉不语。
三当家看了看左右,方才道:“和尚,你猜我多大。”
“……”
三当家自己揭晓答案:“十六呐,我十三岁便来到这里,他们本来想让我当压寨夫人的,但大当家嫌我小了,让寨子里的人把我送回去。可我回去了,他们说我被盗匪劫走了,不干净,不要我了。我又回到这里了。”
玄觉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温和道:“忍苦扞劳,繁兴大用,虽粗浅中皆为至实,惟贵心不易移,一往直前履践将去,生死亦不奈我何。诸行性相,悉皆无常。诸行是常,无有是处;汝但一切处无心,即无诸行,亦无无行。”
三当家吐吐舌道:“你莫说这些,我不懂。”
玄觉温和道:“你看,我说这些,你都不懂,何况别人。佛法度人,却不是以佛法高于常人。”
他越发温柔了。
若说十多年前的他是刚开始融化的坚冰,尚且带着凛冽的寒意,高高在上,不识人间苦。
那么现在,玄觉便是水,无论如何,不起波澜,又带着水的慈悲。
他真心实意为人间诸苦众生而慈悲哀痛。
他温和道:“一切都过去了。”
三当家笑了起来:“你不嫌弃我,那你娶我好吗?”
玄觉摇了摇头。
三当家神色一下子伤心起来:“你看,你也嫌弃我。”
玄觉无奈道:“我是和尚,和尚是不娶妻的。”
“有些和尚娶妻,比如那个鸠摩罗什。”
“不是我。”
“你度众生,未必能度得;可你若娶了我,你便可以度我。你看,这是多么划算的交易。”
玄觉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三当家笑了起来,她道:“你是不是觉着我骗你,不像十六岁的人,可是呀,我十三岁来到这里。他们都对我不怀好意,我难免要为自己打算。你信我,我可好看了。”
说着她便起身用水将自己脸上画的太过浓艳的妆洗干净了,露在玄觉面前的便是一张极度素净的脸。
若说之前她同李红玉有几分相像——那浓烈重彩的张扬,那么现在的她就是完全的不像了。
她就像另一个人。
玄觉再度认识到,她同李红玉是不一样的。
她坐在玄觉面前,轻声道:“你似乎很失望,是因为我同你喜欢的女子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