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坂垣莞尔笃定道。

坂垣莞尔和她相处一年多，他自认眼睛不瞎，认得出自己喜欢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明明是一个心软善良又嘴硬的姑娘。

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被自己的手下拉走，嘴上却将那姑娘摘得干干净净的，防患于未然，怕他对那姑娘下手；会为了自己的同胞痛苦而难过，却说是不喜欢出去看见死人；会为了他这个仇人的眼泪而心软，只不动声色的抱着他，不说出来，怕伤了他的面子。

真的，真的，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她这么好，又怎么有她口里说的那么不堪。

他有些心疼自己的姑娘，可是，那边儿查出来的结局就是她拿了那份文件，他明明那天看文件时，看到一半，走到窗口，见她睡着了，又返回去，文件就不见了。

只是，这样的证词只能证明她没有亲手盗窃，却不能证明，她是否伙同别人盗窃。

他不能再留她，除非期望她死。

蔡慕君不知他的想法，只一味往自己身上抹黑：“对，我是个满嘴谎话的人。可我不想再骗你了，我累了。坂垣君，你一定要好好……”

她苦笑起来：“我说不出口，就像你为你的帝国效忠一样。可我，这些年来，生在这个国家，长在这个国家。我说不出让你好好活着，让你来杀这个国家的人的话。我也说不出让你去死的话。”

她太悲伤了。

也许，这一切就是个错。

谁会想到，自己会爱上自己了。

坂垣莞尔确信她对自己有感情，这一切就够了。

他凑到她耳边：“走，你今晚趁着夜色走，我的人为你护一段路，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蔡慕君睁大眼：“你……”

他紧紧的抱住她，低声道：“对不起，我没办法帮你洗脱罪名。”

蔡慕君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她本已对他不抱期望，却不曾想这男人是如此的相信她。

他今天给了她太多太多感动，她有些情不自禁的亲了亲他的脸颊，他的脸颊上似乎都浸染了血腥与硝烟气息。

她低声道：“坂垣君，你给我一点你的头发好吗？”

他的头发在之前剃了个光头，如今长出来些，他拿剪刀剪下来一些，蔡慕君也用剪刀剪下自己的头发，然后用自己的长发绑住他的短发，再分开放进她之前买的两个荷包里。

她把其中一个荷包给了他，另一个荷包好好收好，然后起身收拾好东西，在坂垣莞尔的带领下上了车。

她在车后座转过头去，看见坂垣莞尔的样子。

大雨倾盆，很快就模糊不堪了。

她张张嘴，并未发出声音。

她说：

吾爱卿卿。

沙扬娜拉。

57

沙扬娜拉，字面意思即：那就这样吧。

大多时候用于永别。

蔡慕君不信余生渺渺，他们还能再见，于是，不如永别。

58

蔡慕君在上海待了两年。

时值1940，她拿着坂垣莞尔给她的钱财，在城北买了套小别墅，那里寥无人迹的，她倒觉得喜欢，她不爱去租界和其它那些女人来往。

她就这样一天天数着过日子，数着……还有多久，抗战结束。

她来自未来，纵然有些记不清历史，但是大概的抗战结束时间她是知道的。